第三百六十五章先知与恶魔
蔡伯俙离开拉比的大院之后便上了早在远处等待的马车,在车厢中坐定的他慢慢的平复内心的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外族谈判,虽说他和夏竦出使过倭国,可在倭国的的谈判过程他根本插不上手。 夏竦在商贾之道上还让他过问,但到了出使的细节却根本没有他蔡伯俙的地方。 身为文臣的夏竦牢牢的守住外戚不可干政的祖宗之法,蔡伯俙也乐意一身轻松,可直到他独自面对拉比的时候才觉得当初就该缠着夏竦,死活学一点使团谈判的技巧也好。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临场发挥,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最少完成了官家交代的事情,该说的他都说了,只是负责前站任务的他只是把大大宋的底线告诉一赐乐业人。 蔡伯俙的离去也使得一赐乐业人清醒的认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拉比苦笑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摊牌而是最后的警告啊!” 一群长老着急的说道:“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听从大宋皇帝的安排!” 拉比的话让许多一赐乐业人大惊失色:“可宋人皇帝的要求……” 瞧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长老们拉比微微一叹:“除了执行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众人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但猛然间拉比稍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你们觉得大宋的官家会让我们永远在皇家票号中工作吗?” 众人摇头道:“当然不会,大宋的皇帝还没有自信到把一国的命脉交到别人手中的程度。” 拉比微微点头:“不错,这意味着我们为大宋的服务是有限的,等所有的学徒获得管理票号的经验之后……”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其他人怎么会不知其中之意?长老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便是我等自由之时!” 拉比在心中微微感叹,他深知要想强制的束缚住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这个人以希望,只有看到希望他才会任人驱使,由此可见大宋皇帝的睿智,如此年轻的皇帝就有如此的大智慧,这才是拉比心中的恐惧之源。 第二天负责礼仪的官员便上门教授他们大宋的礼仪,虽然旅居大宋多年,但一赐乐业人很少有接触政治的机会,更别提这次拜见官家了。 拉比一丝不苟的反复练习朝拜礼,他要给大宋皇帝留下最恭顺的一面。 说的好听叫形势比人强,其实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有恭顺之人才能在强者的庇护下待得更久些,这是一赐乐业人在颠沛流离中总结出的经验。 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要深深的隐藏起来。 气势恢宏的皇宫拉比早就见过,可里面是什么模样他却一无所知,在他的想象中也只有至高无上的皇帝才能居住在这里。 进入皇城只是过了第一道坎,整个皇城被划成了许多的部份,其间又被高大的宫墙所隔开,在迷宫一样的皇城中穿行,没一会拉比就忘了自己来时的路线。 一路走来最让他震撼的莫过于宣德门后高耸巍峨的大庆殿,巨大的宫殿如一座小山般耸立在皇城的最中心,仿佛天崩地摧也不能撼动它分毫,精美的装饰,雕梁画栋的做工无不显示它的华贵。 单单是大庆殿前面的广场就能容纳下数万人之多。 拉比干咽了一下口水对前面引路的内侍道:“大宋果然昌盛如斯,如此伟岸的宫殿怕是穷尽我一赐乐业人的所有能工巧匠也无法建造出来。” 内侍捂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比起当初的玉清昭应宫可是还要差一些。” 居然还有比这坐宫殿还宏伟的建筑?!拉比瞧着这内侍的表情不似作伪顿时震撼的说不出话。 没过多久两人便在一座稍显小巧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内侍转头道:“这就是官家的御书房了,你在这等着,什么时候我让你进去你在进去,我可提醒你待会拜见官家的时候可别忘了礼部官员教你的礼节,稍有差池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拉比微微点头道:“大官放心自然不会有差错。” 简单的一句称呼便让内侍笑眯眯的点头道:“看来你也是知道一点宫中的规矩,那我就不废话了。” 那内侍进去没一会便出来道:“官家宣你进去。” 拉比立刻整理了一下身上洁白的长袍,直到没有一丝褶皱后才进入大殿之中,所谓的御书房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比宫殿小多少…… 布制巧妙的御书房墙壁上满满的都是书架,甚至需要小梯子才能取到较高的书籍,赵祯坐在御案后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刚刚翻译过来的,没想到距今一千三百年前的欧几里德便知晓代数几何与立体几何了。 仔细的阅读其中的内容,赵祯不断的把它们和高中时的所学的知识进行对比,果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熟悉的公式出现在赵祯的脑海中让他无比的怀恋与回味。 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何公式,的最大贡献其实并不是那些知识,华夏的许多著作中也都有描述并不稀奇,最重要的是它把数学知识进行系统化的整理并进行公式化! 这些知识和公式相结合会成为最好的数术教材,数理化三样之中之所以把数学放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它是打开格物大门的钥匙。 所以赵祯要求所有主持翻译工作的学者首先翻译数学方面的知识,如今看来效果不错,案头上还有几本数学有关的图书,和大宋的数学相比他们更加的精确和系统,在商朝时期就已经有了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只可惜华夏人民不喜欢把这些知识系统的总结起来,以至于没有形成学说。 始皇帝焚书坑儒对文化是一种毁灭,之后的董仲舒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大宋的许多文化瑰宝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墨家的兼爱非攻,法家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纵横家的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甚至包罗万象兼儒墨,合名法的杂家都在大宋的文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是有也是在很少的一部分人中传承,而非大庭广众之下施教育人…… 相对于数学,华夏先祖更在乎与礼数,自然这些敲开人类进步大门的钥匙就被划归为奇技yin巧,最多也不过是作为计算财务和修建工程的辅助工具,所以这些复杂的数学知识往往掌握在工匠的手中,但他们只会运用很少有明白其中道理的,工匠只知道勾三股四弦五,但绝不会去研究为什么。 在他们看来,有研究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俩个小几案来的实惠。 说到底还是对知识的扶持不够,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匠人哪有时间去研究奥妙的数学? 直到西汉时期的君王们才开始对数学家进行扶持,因为他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计算天文历法。 天文历法对古代君王来说极为重要,就连百姓的生产生活也是极为需要的。 在中国凡是对数学有主要贡献的人几乎都是主管天文历法的官职,太史令的张衡写下了,南北朝时期精确圆周率的祖冲之,以及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刘徽都是主管天文历法的官员。 就在赵祯为这些中华文化扼腕叹息的时候,拉比小心翼翼的进入御书房的里间,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宽大书桌后的年轻人。 在见到赵祯的容貌之后,拉比被惊呆了,他曾经无数的想象大宋的年轻皇帝模样,可远不及他的所见来的震撼。 眼前的年轻皇帝身上居然散发着一种极为儒雅的气质,眼睛中仿佛散发着先知般博学智慧的光芒,五官端正面目白净,仿佛是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最为关键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十分诡异,对,就是诡异! 拉比仿佛看到了先知与恶魔的共同化身,既有先知的智慧,又有藐视天下一切的恶魔威严。 年轻的皇帝抬起了他的头望向自己,在这一瞬间拉比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刚刚他身上散发出的智慧与威严统统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宽仁,这种仁慈的感觉仿佛是在面对罗马教廷的教皇,让人不自觉的信任并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