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作为棋子的约翰
约翰在木兰围场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希望游说大宋的臣子以达到劝说皇帝的可能,但事实上大宋的臣子见他从宫帐之中出来的脸色便知道他的要求被官家拒绝了。 鸿胪寺的人当然把约翰前来的意图转告给了中枢,这种事情中枢知道了六部的诸位相公也就知道了,而左、右谏议大夫也是知道了,但却没有给赵祯任何的谏议。 显然他们和赵祯的观点一样,大秦人来的太晚了,根本就不是时候,要联合大宋就要拿出诚意,在收到大宋对塞尔柱发动袭击的时候就果断出兵拂菻国便是。 现在提出和大宋联手,岂不等同于让大宋牵制塞尔柱,断绝他们对拂菻国的援助吗?被人利用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大宋的官员在看不到诚意的情况下不会相信大秦会在攻陷拂菻国后继续对塞尔柱发动进攻的可能。 大宋的目标很明确,惩治塞尔柱越来越猖狂的行为,而大秦的目标也很明确,征服拂菻国,扩大疆域,顺便解决信仰问题。 于是乎大宋官员的决定也很明确,无论约翰到了那位大臣的军帐之中,都会得到热情体贴的招待,但只要把话题扯到联合这件事上,大宋的官员就会东拉西扯一笔带过。 这些臣子甚至不需要和赵祯通气,只要知道官家拒绝了他们就会极力的去“打太极”。 约翰知道自己在大宋已经走入绝境,此次计划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他想不到为何大宋皇帝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 范仲淹在帐篷中招待了约翰,这是他所到的最后一个帐篷,也是寄希望最大的帐篷。 说来也奇怪,约翰这位精通东西方文化的使者和大宋的宰执却聊得颇为投机,那是有一次他前来大宋为赵祯贺寿的时候,无意中与范仲淹闲聊两国文化的差异,谁知道越聊便越投机了。 范仲淹的帐篷不小,是文臣当中规格最高的一顶,当然因为他身份的关系,四周并没有多少帐篷在侧。 这是此次秋狝的规格,相公们的帐篷在一起,独立于文官的帐篷。 仆从已经泡好了茶水,范仲淹用力的把弓弦上紧了些,指了指茶水道:“赵复还你先喝茶,这是陛下赏赐的龙团茶,味道香浓,老夫知道你的喜好,便提前命人给你泡好了。” 赵复还是约翰的中文名字,这是赵祯亲自赏赐的,取燕去又复还之意,朝臣们现在都习惯这么叫他了,总觉得这名字比约翰好得多。 约翰端起茶杯,看着其中清亮的茶水苦涩的笑了笑:“汉家有句话: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眼下我却没能为我的君王分忧,实在是没有心情喝您这么宝贵的茶水,喝了才是浪费了您的良苦用心。” 范仲淹笑了笑,给弓弦上的牛筋涂抹油层:“我不是拒绝你的……” “什么?!” 约翰的茶盏掉在桌上,差点打碎,茶水飞溅全身,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范相公此言当真?!” 范仲淹皱眉:“使者便要有使者的礼仪,眼下你这模样成何体统?!老夫自然不是拒绝你,因为已经不用老夫拒绝,你在陛下面前吃了闭门羹,那在我这里肯定是不能提那件事的。” 约翰失望的端起茶盏,放到嘴边才发现里面没有茶水,给自己又倒了一碗:“范相公白白的让我高兴了一场!” 范仲淹把弓箭放入皮囊之内笑道:“但我却可以为你解惑,你可知为何陛下想都不想的拒绝你?很简单,因为并不信任,虽然我没有看见国书,但我却知道陛下的反应说明你大秦国的君王打算利用陛下!” “何以见得?您虽然是宋国的宰执,但却不能无端揣测我皇的诚意!” “诚意?!” 范仲淹笑了笑,在桌子前面坐下,再次给约翰的茶盏中斟满茶水道:“若是你们真的有诚意就应该早些把消息传过来,而不是在我大宋和塞尔柱的战争开始之后才来说和这件事。” 范仲淹看着目瞪口呆的约翰笑了笑:“若是我猜的没错,官家也是对你们时间上的拖延而表示不满,这种情况是没人会相信你们的诚意的。 当然回去之后我会训斥鸿胪寺卿向言,他不该让你前来木兰围场面见官家的。但他的能力并不足以判断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都怪他。” 没想到范仲淹说的话居然和大宋皇帝说的差不多,约翰可以对上帝起誓在面见大宋皇帝的时候范仲淹绝不在场! 大宋宰执敏锐的眼光和极高的判断力已经让约翰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比不上他的政治智慧。 “我还是那句话,赵复还你作为一个学者或是商贾比做一个使者更为合适,你不适合在君王身边待着,你的智慧不足以让你拥有现在的地位,你的地位不是你的君王给你的,而是我大宋皇帝给你的,因为对你的信任,所以陛下要求你作为大秦国的最高使者,也是因为这份信任使得你成为大秦皇帝的一枚棋子。” 范仲淹的话让约翰猛然一惊,他的反应虽然不是很快,但还没到被人提点都不清楚的程度:“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被骗了?”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大秦皇帝的计划而已,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你,只是希望你尽力游说官家,让官家为你们拖住塞尔柱,而你们大秦进攻拂菻国的时候不会有塞尔柱人作为他们的援军。” 约翰在桌子前面愣了好一会,经过范仲淹的解释,他隐隐觉得他是对的,但他却又不相信自己的帝王会做出这种事情。 高贵的亨利三世会利用自己作为欺骗大宋的棋子吗?会利用大宋来完成对拜占庭的进攻吗? 会在攻陷拜占庭之后便停止前进的脚步,然后继续看着东方陷入战争吗? 突然之间约翰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他发现自己的眼光和智慧真的如范仲淹所说不适合在政治中生存下去。 自己的君王是要利用宋帝国,而宋帝国的皇帝却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阴谋,那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他不知道,赵祯早就说过一句话,国与国之间唯有利益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