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流亡者归来

    郑学平为曹铁山和赵大海做的一切，吴浩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解，如果说顺利解决曹铁山案，有些偶然因素在起作用，或者免不了郑学平在女孩子面前卖弄显摆，装一下英雄，赵大海的案子却不是能装出来的，十五年不放弃的坚守，谁也装不出来。吴浩最初非常担心杨阳上了郑学平的当，可是现在他开始在心里琢磨，一个好色的男人能成为一个好律师吗？这与吴浩一项奉行的简单世界观有颇有冲突，在他的观念里，私德是成就公德的，他无法想象一个私德不好的人能做出好事，吴浩年轻简单的头脑开始复杂起来，他要弄清楚这里面的道理。

    吴浩产生了加盟京民律所的想法，一为弄清心里的疑惑，二为看着郑学平和杨阳两人，却没想到这个想法惹得杨阳和他大吵一架。杨阳非常委屈的抱怨说，她拉下面子求李红卫好几次，才把吴浩安排在德全，放着大所不去，吴浩偏跑去给郑学平当助手，这不是故意让她难堪吗？李红卫会怎么想？在临海当律师，得罪了律协主席，以后怎么混？吴浩说他自己会去找李红卫解释，并且认为杨阳的态度很奇怪，既然那么崇拜郑学平，就应该支持他去京民，可杨阳就是不想让他呆在郑学平身边，说学习也不一定要去人家的律所工作，远远的学习不就行了！吴浩不管杨阳的抓狂，铁了心要去为曹铁山辩护，杨阳只好去找郑学平。

    郑学平正在家里擦刀，这是他郁闷时唯一的消遣，杀死赵联友的真凶已经归案，可是赵大海还是不能放出来，现在曹铁山的案子也压着，这叫什么事儿！他把几十只匕首一字排开摆在桌子上，大部分锈迹斑斑，只有爷爷留下的武士刀闪闪发光。他的父亲曾经非常反对他玩刀，但是他大学毕业上班第一天，父亲却把把武士刀送给他，那是当年郑学平的爷爷参加抗日，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

    郑学平的爷爷在抗战前是法官，抗战结束后，爷爷脱下军装，回到法庭，继续做他的审判工作。爷爷是军人，也是法官，但更是一个非常爱好和平的人，他留给郑家后辈人的家训是：法庭是和平时期的战场，人们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追求公平正义，没有公平正义，就没有真正的和平。

    郑学平的父亲出生在和平年代，在爷爷这句话的指引下走向了法庭，成为共和国最早的一批法官，可是他的理想在****中被中止，****后当他意气风发打算回到工作岗位的时候，却稀里糊涂的被提前退休，他追求的公平正义甚至都没有在他自己的身上得到实现，每当郑学平拿出这些刀具，就不免想起父亲的一生，简直就是个反讽，在一代又一代人的理想面前，法律到底能做些什么？

    郑学平用一小块细砂纸，小心的打磨去刀刃上锈斑，再用上好的机油涂在钢铁的表面，看着被滋润的刀刃焕发出清亮的光彩，他欣慰的笑了。每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那颗愤怒的心总能稍稍的安静一些，时代一直在变，人也在变，他也并不是他的父亲，赵大海的案子，他一定要坚持申辩下去，就算他们一直拖延，一直装傻，他也不会放弃，不可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吗？郑学平才不信，他们能装睡，他就能扒开他们的眼皮，让他们看看造下的孽。

    杨阳刻意打扮了一番才来找郑学平，两人最近见面不多。她把长发挽起来盘在脑后，这样显得成熟，临出门又全部放开，还是长发更显得飘逸，怎么向郑学平开口呢？如果她干涉吴浩的工作，会不会显得她和吴浩的关系很近？她要不要告诉郑学平，其实她和吴浩只是要好的异性朋友，距离男女朋友还有很大的距离，可是这样说会不显得很主动，潜台词就是我还单着，你来追我吧，这也太露骨了，可是不露骨怎么能说明白呢？我不希望追我的男生呆在你身边，因为我不愿意他看见我在追你！哎呀真相真难说出口。

    当杨阳到达郑学平家时，她变成了右手提着打包的下酒菜，左手提着啤酒，故意装出大咧咧的样子，说特意来感谢郑学平帮她解曹铁山之围。郑学平并不喜欢别人打断他安宁的时刻，即便是他喜欢的姑娘，可是人已经来了，郑学平只好把杨阳让进屋，然后继续擦刀，态度很冷淡，他早在心里劝过自己千百遍，绝对不能对这个女孩动心思，但是内心最深处，他也在为那个晚上抱杨阳在怀而纠结，年轻柔软的身体，青春勃发的热情，天然滋润着郑学平这颗饱受沧桑的心，但是他明白，他是有老婆有女儿的人，动心归动心，不可能有动作。

    杨阳放下酒菜，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拿出自来熟的本领，自己去找出杯子。杨阳倒上两杯啤酒，一杯递给郑学平，一杯举在手中，说为了感谢郑律师仗义相救，自己先干一杯。郑学平并不想喝这杯酒，可是看见杨阳豪爽的干杯，只好把自己那杯啤酒咕嘟咕嘟喝下去，放下杯子，他继续擦刀。他没想好怎么对待杨阳的突然到访，人家女孩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而且他有家室这件事也明白着，说什么样的话才能把他既喜欢又不能喜欢的意思表达清楚呢？郑学平犯了难，他可不想酒后做错事，尤其是在自己的家里，老婆李子然虽然不在，可是她的照片挂在墙上看着他呢，郑学平只好用擦刀这件事做掩饰，表明我并不想和你对酌。

    杨阳见郑学平不理她，就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她说郑律师，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求你，郑学平这才抬起头，问杨阳什么事儿？只要他能办到的，他一定尽全力，杨阳微微一笑，说你肯定能办到，就是吴浩加盟京民律所的事儿，郑学平说这件事他已经答吴浩了，没问题。杨阳把杯中酒干下去说这就是问题，你不能用吴浩。

    郑学平眨眨亮晶晶的小眼睛，没弄明白杨阳什么意思？嫌京民是小所吗？那吴浩自己怎么不来说？哦，是杨阳嫌弃京民小！现在的女孩子嘛，都很现实，他突然想起自己老婆的好处，当初自己落魄的时候，人家李子然没嫌弃他穷，时代变了，肯过苦日子的女子没有了。那好吧，他点点头，就按照杨阳说的办，虽然他现在找不到一个助手，但是也不差吴浩这一个。

    又但是一转念，郑学平想到更深一层，原来杨阳对吴浩挺认真的，他在心里笑自己乱多情，杨阳对他的热情，可能多半处于工作需要，想到这里，郑学平的内心深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点丝丝的痛了那么一下，他拿起啤酒瓶，给杨阳到了一满杯啤酒，然后用啤酒瓶碰了一下杨阳的酒杯，说杨阳你很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言下之意是称赞杨阳工作爱情双用心，这样的人，正是眼下中国社会的精英分子们走的路，通向爱情事业双丰收。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杨阳会成为临海名人，吴浩也会成为名律。

    杨阳没听懂郑学平话里的深意，从字面上理解去了，她脸一红，开始借着酒劲儿向郑学平掏心窝子，说起吴浩的家境并不怎么好，父亲是画溪镇的农民，根本帮不上他，在临海律师界没关系没背景，混的很艰难，她现在能帮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因为她可能将来会辜负他。说到这里，杨阳的心里也痛了一下，她和吴浩认识两年多，吴浩对她的感情，她哪里会不明白呢！可是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她抓起一个酒瓶子，用酒瓶碰郑学平的酒瓶，两个酒瓶的瓶颈碰在一起，像一个大大的Ｘ，杨阳心里明白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可能带给她的伤痛多过甜蜜，可是她也管不住自己。

    两窝清泉出现在杨阳俊美的眼眶，她举起酒瓶，咕嘟嘟的给自己灌酒，郑学平哪受得了女孩子这样喝酒，立刻后悔刚刚自己话中的讽刺，他抢下杨阳的啤酒瓶，说杨阳你不能这样对自己，你要我做什么，就吩咐好了。杨阳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义薄云天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凄凉，眼睛深陷，如两湖深不可测的泉水，吸引着她去探寻，她情不自禁的借着酒劲儿撒娇，去抢郑学平手中的酒瓶，郑学平一扬手，杨阳顺势倒进郑学平的怀里。

    杨阳年轻富有弹性的皮肤一接触到郑学平坚硬的肌rou，立刻粘在上面，再也不想分开，啤酒在两个人之间流淌，郑学平再也把持不止，他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轻轻的扶上杨阳柔软的腰，然后是两只手，慢慢和龙，用力，杨阳已经酥软在郑学平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