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底线尚存
“没事，就想回家看看。”面对凤玲的问话，齐明远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看看？那就看看吧。看完了就回城里吗？”凤玲有点没好气，她对丈夫的行踪和话语已经没有什么兴趣。 “晚上不走了，明天早上回城里。” “要回家也不先来电话说一声，白天我好到集上买点菜做个准备，家里啥菜也没有，晚上吃啥？” “平时你不买菜呀？” “就我自己一个人，弄点咸菜啥的糊弄一口就行了，买菜干什么？” “这样吧，你在家做点饭，我开车去乡镇上的商店，看有什么菜买点回来。” “费这个事干嘛，家里还有几个土豆，炒个土豆丝，随便吃一口得了。” “不费事，开车去，一会儿就回来了。”齐明远不是不愿意吃土豆丝，他是想为石凤玲多买点菜。他没想到石凤玲平时根本不买菜，一日三餐都用咸菜糊弄，这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半个多小时后，齐明远回来了，他从车里提出两大塑料袋物品，都是吃的，一袋是蔬菜，有蒜薹、卷心菜、黄瓜、茄子、辣椒之类，另一袋是熟食制品，有火腿肠、猪耳朵、酱rou、熏鸡等。 石凤玲接过袋子，“你买这么多东西，谁吃呀？”凤玲还是不冷不热。 “咱们吃呗，你炒个青菜，我把猪耳朵切了拌一下，再切一盘火腿肠，三个菜，够吃了。” “剩下这么多，谁吃？” “剩下的你吃，都是给你买的。” “就我自己一个人，忙起活来吃饭都顾不上，哪有功夫弄这些。”对齐明远这种从未有过的殷情，凤玲感觉很不适应，她不知道齐明远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放进冰箱里，慢慢吃。” 只炒了一盘卷心菜，连同另外两样熟食，没用十分钟就端到了桌上。坐到饭桌前，石凤玲还是没有话，只顾吃饭。“这次回来，有件事和你商量。”齐明远首先打破沉默。 “我就说嘛，没事你能回来？啥事？说吧。”凤玲任然专注于吃饭。 “我想和你商量进城的事。”齐明远放下筷子。 “谁进城？齐勇不是已经转进城了吗？”石凤玲任然平静如水，她故意装着没听清楚齐明远的话。 “不是说齐勇，我是说让你进城。” “我？城里是文明人、有知识的人和年轻人呆的地方，我一个快五十岁的半大老太太，进城去干什么？我感觉还是这个家里呆着好。”凤玲吃着饭，对齐明远说的事情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你自己一个人在农村，有啥事情没有人照应，我不放心。”不管齐明远在外面再怎么逢场作戏，移情于人，能对凤玲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心里底线尚存。 “有啥不放心的，我还能咋的？只要你们在城里好好的就行了，我没事。” “你就别反对了，还是考虑进城吧。你都快五十岁了，农村的活我知道，一天到晚，一年四季，没完没了，累得直不起腰，喘不过气，真的没有必要。从你娘家算起，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你还没有干够吗？再说，我在单位的事情多，咱们城里的家也需要一个管家务的，节假日齐勇在家，也需要有人照顾他的生活。” “我进城里后，咱们这十几亩土地怎么办？家里的房子怎么办？” “土地可以包给我兄弟或meimei他们种，房子让我父母帮着照看一眼，咱们平时不回来，但两边父母都还健在，每年春节都得回来住几天。” “照你的说法，进了城我啥事也不干，就是做家务和侍候你们爷儿两？我还不到五十岁呢，就按城里女人五十岁作为退休年龄，这也早了点吧？” “你先进城，究竟能不能干点啥，到时候再说。” “话是这么说，你得让我考虑考虑。” “没啥可考虑的，你就做好进城的准备吧。只要你说准备好了，我随时回来接你。” ...... 一个星期后，为了接石凤玲进城，齐明远特意请了两天假，头天晚上他打电话让凤玲在集上多买些菜。第二天上午，他很早就开车往家走，到家才上午八点多。 齐明远告诉凤玲，中午要请他父母和兄弟一家人来家里吃饭，和他们话个别。 凤玲建议把他一个嫁在本村的meimei一家人也请来，因为都在一个村，请这家不请那家，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会引起误会，也就是多炒几盘菜的事，桌椅餐具都够用。 每年春节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几家人都集中在齐明远家里，石凤玲多年前就备了足够的桌椅碗筷。 石凤玲在家忙着做饭炒菜，齐明远出去请客，当然得先请他父母。 还是过春节见过面，齐长安老夫妻也有半年多没见着大儿子齐明远了。他们正要下地干活，刚出门，齐明远叫住了他们：“爸，妈，你们干啥去？” “下地干活，你咋回来了？”老两口站住，齐长安问。 “我回来办点事，你们中午去我家里吃饭。” “不过年不过节的，去你家吃啥饭？”田桂华说。 “别问为啥了，叫你们去就去吧。除了你们，也把我兄弟和二妹两家人都叫来，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先别问那么多，明远叫去就去吧。”齐长安对常桂华说完，又转身对齐明远说：“明建和你二妹家，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上门请。中午吃饭的人多，你还是回家帮凤玲忙活吧。” “那样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你是大哥，他们比你小。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给他们打电话。” “那也行。这样吧，我先打电话邀请他们，过一会儿你再给他们打个电话。” “好，你回家去打电话，我等一会儿再给他们打。” “就这样定了。爸妈，你们一会儿也早点过去。” 中午吃饭正好十口人，围了一大桌子，除了齐明远的父母，还有他兄弟齐明建一家三口和二妹齐临香一家。 与春节的团圆饭不同，这次家庭聚会是把所有菜肴全部端上桌子后，包括女主人石凤玲都坐到桌前才开始。 齐明远把他父亲、兄弟、二妹夫邢德生和他自己前面的酒杯都倒满酒，没等他说话，老父亲齐长安说：“都先别动筷子，明远，在吃饭之前我想问个问题，问完了这顿饭吃得才安心。” “什么问题？你问吧。” “就像你妈说的，这一不过年二不过节的，今天甚至连星期天都不是，你把我们这么多人叫来吃饭，不会没有事情吧？”其实，这也是齐明建和齐临香想知道的。 “爸，我本想边吃边说，免得耽误大家吃菜喝酒，其实就算你不提出来，我肯定也得告诉大家今天中午聚会的目的，但我还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严肃。来吧，喝酒的都端起酒杯，不喝酒的拿起筷子，咱们先喝口酒吃点菜，再说不迟。” 众人举杯动筷。“酒喝了，菜也吃了，这下可以告诉我们了？”齐长安放下筷子等着。 “好吧，就按你的要求办。看来在我说出来之前，你不会让大家痛快地喝酒吃菜。事情是这样的，......。” 齐明远先把接凤玲进城的事告诉大家，又把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委说了一遍。 “嗯，早该进城了，你们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凤玲自己在家太辛苦了。”田桂华说。 “大哥，我们都觉得你早该把大嫂接进城去，她一个人在家不容易。听说你在银行升官了，那些条件比你差得多的人都把老婆孩子接进城里，你是银行的大领导，这件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齐明建和齐临香不约而同地说。 “我知道你大嫂在家辛苦，但事情并不像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另外，我也算不上什么大领导。做事情应该讲究个水到渠成，等条件成熟了，自然就会有结果，不要勉强。”齐明远给他们耐心解释。 “你大哥说的有道理，他做事有分寸，你们就不要跟着外人瞎起哄了。不过明远，今天借着这个话题，我想和你说几句题外话。”齐长安用殷切的目光看着齐明远。 “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现在你一家子都进城了，齐勇不管升学情况怎样，将来你肯定也要在城里给他安排工作。再看你这侄女和这外甥，我看升学也够呛，在适当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该为这两个孩子考虑一下他们将来的出路？” “这……，”齐明远显然没想到父亲会提这么个话题。 “村里有人问我知不知道你在银行当大官了，我从不向你打听这些事，当官自然是好事，我和你妈打心眼里为你高兴。”齐长安先看着二儿子齐明建一家，又看了看二闺女齐临香一家，说完后，把目光转向齐明远。 “爸，你这是在给我施加压力呀。”齐明远半真半假地说。 “看看咱们这个家，除了你这个当大伯大舅的，你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还能指望谁？我说这话也不是给你施加压力，只是给你提过醒，在有条件时，别把你兄弟姊妹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