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速递

    我叫三生，自小在山上长大，一起生活的只有师傅和几位师兄弟，山上只有两个去处，一处“夺天观”是我生活的地方，还有一处“万兽窟”更让我记忆犹新。

    幼时我哭着去找师傅，因为在万兽窟内看到一只长有利齿的蛤蟆，师傅抛给我一把生锈的铁剑，叫我去斩了它。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师兄们打坐念经，我却守在万兽窟内，不断砍杀着，从最开始的满身伤痕，到后来的得心应手，那把剑也换成了更顺手的刀。有时候砍累了，我也会想：我这样真的算是除魔卫道吗？

    十七岁那年，师傅说：“你有力气了，可以下山找口饭吃了！”我央求着留下来，师傅却拂袖不再见我。

    说实话，对山下的世界，我是向往已久的，每天云海孤松，日升日落，早就看腻了，可心里依旧有些不舍师傅师兄，以及年幼的小师妹。

    山林之中行走半月，第一次望见这座霓虹璀璨的城市，感觉像是走进了新的世界。

    三年了，看见过许多光鲜之下的龌龊，也见识了许多平凡之中的伟大，这座城市，没那么简单。

    不过眼前最大的难题，却是吃饭，师傅曾说过，红尘之中，多有诱惑陷阱，像一锅浓汤，进去了，再想脱身就是千难万难。可我总觉想要融入其中，才是千难万难，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漂亮姑娘也从来不正眼瞧我，我很纳闷，我这么一个精壮男子，怎么就没人来诱惑我呢？

    傍晚七点过，我从睡觉的窝棚里爬起来，和山上不同，在这里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工作。

    在旁边的水管洗了把脸，穿上那件破旧的夹克，便出门。

    “三儿，去上班啊！”刚要下楼梯，陈伯提着口袋回来了，便问我。

    “嗯，陈伯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今天三楼的公司聚会，堆了一堆的饮料瓶酒瓶，我怕装不下，回来拿个大点的口袋”陈伯满脸笑意，眼角的皱纹笑的都要飞起来了。

    “收获不小啊，我今晚的活挺多，要不然就能帮帮你了...”

    陈伯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吧，这点东西我拿着跟玩儿一样！”

    辞别了陈伯，便下了楼向公司赶去。刚来城里的时候，瞎逛了很久，连口吃的都弄不到，还是陈伯收留了我，他住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天台，用木板和毡布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虽说很简陋，却总比流落街头强很多。我很喜欢它的一点便是闲暇的时候可以俯瞰城市的高楼以及川流的街道。

    开始时我跟着张伯收收破烂，后来他也觉得我一个小伙子干这个不太好，便托人给我给我找了个活。

    半小时后，我穿街过巷，终于到了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四合院，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千里马货运公司。院墙很高，上面还拦着防盗铁丝网。

    院子不大，大约两三百平米，一边是堆积的货物，用帆布盖着，另一边停着一辆破旧的东风卡车和一辆配送用的小面包。公司只有一个司机和三四个送货员，不过晚上送货的只有我一个。

    我进屋的时候，老板正对着窗户抽烟，一脸的惆怅。四十好几的他总喜欢把自己捯饬的像个富商，比如今天就梳了个油亮的大背头，高领黑毛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宽大的西装，怎么看都像煤老板、暴发户。

    “小陈来了啊，等你很久了，快坐”，老板见我来了，便掐了烟，换了一副笑脸。

    我从小便没有姓，不过为了减少误会，便用了陈伯的姓。

    “老板专门等我，不会是要涨我工资吧”我笑道，老板虽说挺抠门，平时还是蛮好说话的。

    “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这烟都快买不起啦，你说现在物流竞争这么激烈，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分分钟倒闭啊。”老板一脸苦相。

    “好啦，别哭穷啦，谁不知道你啊，中华一根接一根的”

    “这...这是别人塞给我的，我哪有钱买这啊，要不...你来一根？”说着把烟盒朝我推过来。

    “算了，还没学会呢”，又将烟盒推回给他，又问：“今天是不是又有奇葩的货物让我送啊！”

    说起我们公司接的活也够奇特的，别人不敢送的，看不上送的，只要给钱，老板都会应承下来，上次半夜送一条龙鱼给一家人，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送到买主都规定好的，捧着鱼缸走了两个了，自己都觉得挺傻的。

    “不奇葩，我保证，这次送的东西非常正常”，老板说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灰色的盒子，巴掌大小，上面还用粉红色的丝带挽了一个蝴蝶结。

    我接过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确实挺正常的，反倒是老板的态度让我疑心不已，看着他嬉笑的脸，怎么都觉得这事不简单，便问：“既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干嘛单独拿给我，直接放在货堆不就行了”。

    “东西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地方稍微有点偏远，而且委托人说了，必须在今天午夜十二点准时送达，不然的话....”

    “不然会怎样？”半夜十二点送货，怎么听都觉得瘆的慌。

    “会违约啦，公司要赔钱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难道还能遇见鬼不成？”老板摆手示意我放宽心。这家伙肯定又在忽悠我。

    “怕的就是见鬼，那...公司接这活得赚不少钱吧...”我想探探老板的底，这种活主顾一般都不在乎钱的。

    “啪”，老板将一张面额五十的纸币拍在茶几上，豪气地说：“这钱拿去花，别和我客气，只要好好干活，保管你票子少不了”。

    见我还要说话，便将盒子和钱塞在我手里，然后半推半搡将我送出门外。还不忘叮嘱我：“外面还有几件货顺便送了，晚上开车小心点啊，别被交警逮到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一说到钱他就急，摊上这样的老板，何愁不被饿死呐。

    送完几件正常的货物，也差不多快十点了，手机查了最后要送的地点：石子岭磨盘小区，是在北郊，便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赶去。

    到石子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了，沿着公路绕了半圈也没看到什么磨盘小区，这周围都是农田荒地，会有小区吗？

    绕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条小路上看见了一扇白色大气的石拱门，两边还有白色的雕塑。我想应该是这了吧，下了车走到门前，真暗呐，这小区连路灯都没有。只影影绰绰看到小径和树影。

    拱门横梁上刻着几个字，影影约约看到前两个字好像就是“磨盘”，拿手机的闪光灯一照，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那上面写着：磨盘山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