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认父（四）
萧凌虎一脸怒火，从人群中快速地穿过。这些十一师的败兵们，十人倒是有七人认得他，看他那愤怒异常的样子，就好像是跟谁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纷纷闪开身形，给他让开路去。 不一会儿，萧凌虎便看到了走在前面，正与两个女话务兵调笑着的梁彦，他不由得大声喊道：“姓梁的，你给俺站住！” 梁彦一回头，看到了萧凌虎的样子，先是怔了一下，马上要想到了什么，见到后面追赶而来的宋二嘎，他不由得有些心虚，却没有停下脚步来，一边后退地走着，一边十分戒备的样子，问道：“凌虎，你要做什么？” “你个狗娘养的，你昨日跟吉庆说什么了？”萧凌虎几个快步，已然冲到了梁彦的身前。 一听凌虎提到了刘吉庆，梁彦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萧凌虎真得动了怒，虽然有心想要跟他打上一场，但是看到他那魁梧的身体，尤其是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状况，令他马上打消了打架的冲动，想到当初他拿着手枪都会被凌虎反转，那种感觉至今还令他害怕。 终于，梁彦还是怯懦了，他拔腿就跑，既然惹不起，那还躲不起吗？ “你还敢跑？”萧凌虎骂着，追了上去。 十一师的队伍在宜黄县通往抚州的大路上，前后足足有十里地，师部实际上是处在带个队伍的中间位置。在经过草岗村的大败之后，十一师的许多车马辎重都丢给了红军，如今除了师长还有一辆军车可以坐之外，所有的人，只能靠步行，所以大路上的人也是三三两两，很多人连武器都没有了。 梁彦的枪也在当初的逃跑中失去了，要不然他才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少尉追着在人群中乱穿。 “你别跑！”萧凌虎在后面追着，因为身上还背着一把汉阳造八八式步枪，又在人群中穿行，自然比不上空着手在人群里跑来跑去的梁彦，他真想举起枪来射击，却又怕会误伤别人。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为这点事儿就开枪，那么他一定会被交到军事法庭去受审的。 人们看热闹一样，看着凌虎在追着梁彦，如果猫捉老鼠一般。梁彦是少校军衔，而凌虎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少尉，这一场景立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当兵的，都不喜欢当官的，所以大家都愿意看梁彦的热闹。更有好事之徒，有意伸出脚来给梁彦使绊，梁彦一个没注意，立时摔了个狗啃泥。 萧凌虎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梁彦抓住，薅住了他的衣领子。梁彦用手捂着自己的头，生怕萧凌虎会抽自己的耳光。 “跑哇！你倒是跑呀！”萧凌虎咬牙切齿，想要打他一个耳光，却又无处下手，只能恨骂着。 宋二嘎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了过来，他还真怕萧凌虎动手打人，这不是平时的时候，当官的打了当兵的，打也就打了；可是如今却是萧凌虎以下犯上，如果真得打了梁彦，在等级观念森严的军队中，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这就是罪过，肯定要关禁闭的。 “别打人！别打人！”宋二嘎一边喘着气，一边帮着护住了梁彦：“有什么事还是说开了吧！” 萧凌虎也觉出自己的冲动，他松开了手，也在喘着气，指着梁彦怒问道：“姓梁的，你说，为什么要说俺坏话？” 梁彦也跑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在石头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一边又有些不服地看了看萧凌虎，道：“我可没有说你坏话，我只不过是讲了一个事实罢了！” “什么？”萧凌虎气得又跳了起来，就势要给梁彦一巴掌，还是被宋二嘎拦住了。萧凌虎骂道：“还罢了？罢了你个王八蛋！老子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被那些chi匪抓了去！” “你什么时候救我了？”梁彦不服不忿地问道。 “哟呵，俺说梁参谋，你也真健忘呀？当时你跑回来，要不是俺冒死给你们做的掩护，压制了敌人的火力，你以为你能跑得上山吗？” 梁彦愣了一下，随即默然了。想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是如萧凌虎所说的，从这方面上来说，凌虎还真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们这些人最好嚼舌根，师长的确是收俺作了儿子，你们看着生气吧？哼，那是因为师长受伤的时候，只有俺没有跑，背着他跑出来的，你呢？看到师长扭了脚，跑得比兔子还快！”凌虎一边指着，一边说着，一边骂着，越说便越是激动起来。 梁彦有些羞愧，那一天他的确是怕了，根本就没有敢停下来等师长。 “俺可告诉你，俺这个排长和这个军衔，可是俺用命换来的，不是因为师长收俺作儿子！要是没有俺，你们这五百号人都要被chi匪包了饺子！还有机会在这里人模狗样得吆三喝四？” “是！是！是！”宋二嘎随声附和着，在这一点上，他还真得佩服萧凌虎，这家伙不仅有勇，而且有谋。 “好吧！”梁彦叹了口气，对着萧凌虎道：“我说错了不行？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就完了？”萧凌虎有些不依不饶，不过，听到了梁彦的道歉，火气也消下去了一半。 “那你要怎么样吧？”梁彦问着。 萧凌虎还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他有心要向梁彦讹些钱财，脑海中马上想起了萧黄的告诫，不能去贪别人的小便宜！ 看到萧凌虎像是消了气，宋二嘎忙在中间撮合着道：“好了！好了！虎子，你也别逮着蛤蟆攥出尿来，我看这样吧，等到了抚州，让梁参谋请你喝酒，赔个不是就行了，到时我作陪！” 萧凌虎瞪了梁彦一眼，没有答话。 梁彦只得点着头，保证道：“好，等到了抚州，我请客！” 三个人在路边拉拉扯扯，早有人报告给了前面的长官，参谋长彭钦骑着马走过来，他停到了三个人的面前，用马鞭指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宋二嘎反应很快，立正敬礼，同时报告着：“报告参座，刚才梁参谋摔倒了，我们排长把他扶起来了！” “就这样？你们不是打架？”彭钦还有些不信。 “我们怎么可能有会打架呢？”梁彦连忙也陪着笑道。 “是呀！”萧凌虎也装出无辜的样子，同时伸出手臂搂住了梁彦的肩膀。梁彦也很是配合地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肩膀，两个就这样勾肩搭背，就好像真得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一样。 彭钦又看了看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打马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