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四方来
”岛花开灼灼,汀柳细依依“此番春风茂盛的景致正是青莲居士描写送友人情形,风光无限却略带离别感伤。在此,拥有这样繁华,逐见伤感的,亦是南海一座小岛的照写。 此岛名无星岛,位于南海,处大唐最南端两千海里。由于偏远而行程困难,且海上险恶诸多,故此岛与陆地之间少有往来。传言曾有人闻有罕见草物而欲踏到寻之,然入海两月之后便再也没有归来。无星岛虽独处于海上偏远地势,但物产丰富,岛上百余户人家的一切所需大致可自给自足。无星之上景色秀绝,花鸟相依,叶密树茂,物物与人相处融洽,无争无逐,生活简朴而又悠乐。不似唐没之后,陆地上因马乱兵慌,各国角逐而至战烟狼藉。 此夜,乃是秦三公百岁寿诞,岛民齐贺。 但见水岛之上崖边灯火通明,百余人席地而坐,随意而为并无拘束。中心正有一十来岁小女娃子在为秦三公念上祝辞”念祖上之慈德,眷天地之灵气,而无星之旷达,贺三爷百岁之寿诞!愿福泽永世普照!“小女娃的正前方,一位老翁坐在磐石之上,须眉白发,骨瘦清奇,眉宇之间却饱含刚阳坚毅之气。磐石周围簇拥幽草郁郁,老翁在其中显得仙气腾腾。此老翁正是秦三公。 他眉开目笑地说道“小允儿真是伶俐,数日不见又将你爹的文才学了几分去!”小允儿笑而不答。“三公万福!小允蒙您厚爱!“席间一削瘦的中年男子起身往小允儿走去,轻拍她肩膀“还不快把你的礼物给三爷送去”小女娃便蹦到老翁前面,递上手中物件。秦三公接过物件,拿上细看,略略感怀“如此有心!彦侄真会调教”又牵了小女娃的手说道“你奶奶也感安慰了!教你的手绘功夫学得不差半分!” 此物件正是一块彩绘黑石,手心般大的圆石之上绘了两朵小花及两只杜鹃鸟很是乖巧。三公所说的奶奶便是他以故的妻子柳式,在世之时,小允常常来向柳奶奶学绘画之艺。而石上作画更是柳奶奶的独门特色,还以此作为与秦三公之间的情物,常常绘而赠之。秦三公家中已有百来块绘石,每块石上的绘画均是记录描绘了两位眷侣相处几十年的事件。每每看见那些图画,秦公无限缅怀。 中年男子名为彦怀文,乃书香世家,祖上是隋朝时期的文官,因触怒圣言而将问斩。下牢之时为秦三公祖上秦石所救,两人奔逃至西境。数年之后各自娶妻,为求安定辗转至此处长居,故两家世代交好。彦家文风世代相传,后而逐渐成为岛上的教书先生,使此岛之人不至于一无所知。 秦三公欣慰感怀之时,彦家父女已回席入座。再有几人为三公歌舞祝贺了一番,而秦公略有游移,直至席上众人大笑才醒神过来,定睛一看,一位少年男子正在席中比划拳脚。 “吼!哈!嘿!咦……”那位少年比划之时吐出一些伴音,动作拙劣而不协调。两手举向空中而画圆至腹间,推向前空,右脚随前又后蹬,不时还大步左右奔跳,倒地翻滚……席间众人大笑不止,前后俯仰。青年男子边比划边说道“爷爷,我这番功夫是否大有长进啊?”秦三公笑答”你这哪是功夫!“”哪里不是啊?我前几日才去鲁师傅那里偷师来的“少年仍是便打边说”再来一招,野猴飞崖“说出招名后,便一手弯举于额前,双腿弯曲,一跳至秦三公面前”厉不厉害!“秦三公哈哈大笑”你这野猴子!哈哈哈!越发的调皮了!“”我是正儿八百经的!“少年做着猴子的模样,弯曲着双腿在秦公面前蹦来蹦去。”好吧!猴大侠!你再不停下,大家也停不下啦!“ 少年是秦三公的亲孙,名秦笑。此时正值十五,脸气稚嫩,配以这些滑稽动作,倒是不觉难看。加之大家皆是知道他的亲近的品性,更是无所顾忌的指笑他。秦笑也不羞涩,随意而为,乐在其中。并没随秦三公的喝停而至,一直比划他那套自以为的拳法,直至力尽筋疲,便就倒在草地上睡了。 三公及众人则欲饮乐至天明。 器乐歌舞后,彦怀文哄了小允儿睡觉,将她置放在秦笑身边。本意劝三公回屋休息,担心他年事大了熬坏身子,却见三公兴致老高便随了他。又叫夫人备了醒酒汤药,熬了稀饭给大家吃下。 天色渐亮,半丝凉意将两个孩子催醒。两人转过头看见对方,暖暖相笑。小允儿见众人仍在乐呵便对秦笑说到“笑哥哥,我头一回在草地上睡着”秦笑略有一丝神秘,小声说“我可是好几回了,嘘!“小允儿立马捂住嘴巴,却没有捂得了笑声“秦爹爹知道了可要好好教训你了”“爹爹才不会知道!”秦笑得意说着“我那是为了练武功”“什么是武功呀?”小允儿对文才功夫知晓一些,却对其它事物所知甚少。“武功……武功就是……可以让自己变得好厉害好厉害的……”秦笑解释到,又说“先前爷爷吃寿包时,我便偷偷许了愿,要成为岛上最有武功的人!”“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不禁同时笑了。 海平面上,颜色渐红,天空也通透起来,众乐之人正陆续离席回家。秦笑一个翻身便立了起来,嘴角露着骄傲,看向大海。只见日出中间出现一个黑点,渐行渐近,原是一艘木船,秦笑欢喜大喊“一定是爹爹mama回来了!秦三公停下脚步往海上看去“定是了!”秦笑大步往岸边奔去,几个纵跳便到了里海最近的大石上。 渐近,彦怀文却觉着不对。细想,秦笑父母一月前捕得一头百年老龟,便欲将其带到大陆上换得一些珍奇药材为三公治病延寿。出海到陆地少则也要一月时间,何况来回!再则,出海之时所架的木船乃是较小的原木色船,而眼前海上这艘硕大且是暗红色,莫非海龟卖得大价钱换了大船?又想不对,秦某夫妇是为药材而去,怎会花无故的钱在不必要的物事上!思量至此,大船亦逼近岸边。 但见船头人数众多,心觉来者不善!赶紧向秦笑大呼“笑儿,赶紧下去,那不是你爹妈!”秦笑听得彦怀文喊话,登时一愣,再一细看,的确不是爹妈!却也不像彦公警惕,只是失望,慢悠悠下了大石,爬在石边大树上观看。 上方,彦怀文向大家说道“各家先回去,恐防来者不善,若无召唤,暂且不要出来!待我们探好虚实再作打算”言罢,又叮嘱妻子将小允儿先带回家中。而后留了十几位年轻力壮的男子,以作防御。秦三公不走,说道“我也看看,毕竟我最年长!”彦怀文立劝“三公还是先行回去,刚是熬了一个通宵,此下还不知是何情况”“那便更要看看了,依我的辈份定是要为大家担待的!“秦公边说着,边走上众人前面。 僵持之时,大船已经停在岸边,船上陆续跳下二三十个人来。只见带头的一名男子头带银丝帽,下巴留有较短三角胡须,脸上极瘦,着一身灰黑色衣裤。他走路较快,三下两下便要行至崖上。由于秦笑年纪尚幼,身材还属瘦小,又是趴在树枝上,被茂叶挡住,因而上岛的人并未看到他。 “上方的人何故急着要走啊!”带头男子喊到,话一落音便已行至三公等人面前。但见二三十人面色严肃,一片鸦黑气势逼人。岛上之人少见外人,且是这边凶恶的!秦三公年轻之时去过陆地,便也不是很惊,先道“壮士等人从何而来?何故突然来我岛上?”带头男子冷笑一声,说道“哼!爱来便来,莫不是你一人之岛?”彦怀文立马抢过话来“这位帽爷好不客气!”虽怒火中烧,却是先礼之人,故而语气只是稍微轻蔑。男子未等彦公说下去便急道:“客气你个王八!老子来了就不是来客气的!叫岛主前来!”话落,右手摸了摸腰带 中间的腰扣。只见这枚腰扣,约摸手掌心大小,椭圆形状,如一块鹅蛋扁平石头,中间刻了九条状似针形的武器,质属银器,不像普通腰带扣。 彦怀文向来说文讲理,此时见到这般凶恶之人,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想一巴掌给他扇过去,却也出不起手来,强压火气:“你一行人无端端冲上岛来,直问我岛岛主,不知是有哪方得罪的?”银帽男子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彦公,只是又逼问:”老子再说一遍,叫岛主前来!“ 秦三公上前一步说道:”怕是要你失望了!我岛并无岛主!“银帽男子怒笑”哈哈哈哈!“一把抓住秦三公胸口,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你是在玩我不成!“ 岛上众人大急,彦怀文留下的十几位壮汉中,最高一位男子两步上前,一掌往银帽男子手臂擒去,欲救下秦公。银帽男子飞出弹腿,便将高汉踢将出去。彦怀文急劝:”帽爷有话好说,勿要动手!“银帽男子斜看了彦怀文一眼,并未松手:”老子说了几遍叫岛主出来,你们岂有识相?“秦公见这位凶恶男子别无它想,便说:”如果你非要寻到岛主,那我便是!“彦怀文一惊”三公!“,心想,这位银帽凶汉一行人上岛而来,本无好意,更连好语也无一句,三公自认岛主,只怕凶多吉少。 银帽男子听得秦三公承认自己是岛主,将信将疑,手上慢慢松开。问:”你果真是岛主?“彦怀文欲说明是否,被三公挡了下来,答道:”你若非要找岛主,那我便是!“”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银帽男子又急问。话落,他带的一行人中,一位上前对他小声说了几句,随后往海上指了指。银帽男子随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先前的海际线上又前前后后的出了几只船影。想了想,亦不管真假了,回过头对秦三公说”你既是岛主,但我就直明来意了“ 三公、彦公等众人亦看见来船,不知好坏,心中愈加忐忑。 彦怀文心想,海上几只来船,不知是否与银帽男子同伙。如果同伙,无疑雪上加霜,更无还击之力;如果不同伙,也有两种情况,一是同样恶意而来,其中更为复杂,不知能否相互牵制,如果好意或无意,那便也是一线新机……实在难明,不如拖延时间再看。 便说:“帽爷有何想要的,但说无妨,只要我岛上能满足。”银帽男子并不理会,对秦公说:“你是岛主,今日就将岛主之位交给我,可好?”虽是问秦公意见,但却是非答应不可的威胁语气。众人大惊:岂不是要霸占无星岛的意思!秦公想了想,岛上百十年来,从无外人踏足,今日不来便罢,一来竟是要夺我家园,看他们这般恶气,不答应便是不好活了,如果答应,怕也活不好了!再说,我岛并无岛主,我怎能随便答应,让子孙们受气,便豁了出去:“你就算当了我孙子,也休想接手我这无星岛!” 银帽男子此时并不像先前般急怒,只是又摸了摸腰带上的腰扣。很低沉的问了句:“你当真不愿意?”彦怀文见情况不对,又说:“此事慢议!”男子不理,直逼向秦公:“愿不愿意!”秦公大声答:“不愿意!”不等众人反应,银帽男子“当”一声取下腰间腰扣,对准秦公头上,“嗖”地一声,一排银针打入秦公脑门,秦公瞬时倒下,未吭半声。 岛上十几余人立马扶住秦公,彦怀文见秦公脑门上九根银针并无血迹,伸手一摸秦公鼻息,竟已无半点气息,再探颈上脉搏,也无半点跳动迹象。惊呼“三公!三公!”恨向银帽男子“你这狠贼,招天煞的!”十几名壮汉皆怒,齐向银帽男子打去。岂奈虽然身强力壮,却无半点功夫底子,不出三两招,就被银帽一齐撂倒。 岛边大树上,秦笑远远看着崖上混乱,却又看不清楚,不知是哪种情况。隐约听见哭喊声,欲跳下树枝,上崖看看。忽听得海上人声众多,回头看去,但见已有一艘船停在岸边,船上下来几十号人物,面无好色,阵势逼人。且海上仍有两艘船将至。心中害怕,未敢跳下树去。 崖上一片凄惨,彦怀文及十几壮汉正为秦三公悲泣,心中恨怒却又无法宣泄!已不管崖下几百号人物正在逼近。 忽听得来人中有一男子声音传来“余岛主跑得好快!又被你弄出人命来啦!”话落,一微胖男子已跳至银帽男子面前。“说好的先到先得,老子怎能不快!”银帽男子答到,而他,正是胖子口中的“余岛主”。微胖男子往秦三公那边看了看,叹道:”余岛主果真是恶狠,这样的弱寡都肯下手!何况,未必已说好了先到先得吧!“余岛主一副不以为然,还到:”死在你剑下的怕是少了?“ 彦怀文悲痛之时听得二人对话,心中焦乱。我平时才智过人,在这些恶汉高手面前,却无半点法子!这个余岛主上岛不到半刻便杀了三公,而胖子也不见得是好人,还有几百号人!岛上皆是弱小,毫无半点还击之力,无星岛怕是要招到血洗了!想到此处,竟觉眼前一花,险些昏了过去。 彦怀文忧心之间,上岛之人已有十几位陆续行至崖上,其余几十号人物皆留在崖下。但见上崖之人,各个神色严酷,行装亦不简单,尽是有备而来。 余岛主见到众位,将银扣装回腰带上,脸上露出假意笑容:”各位来得也不慢嘛,只可惜这个老岛主已将岛主之位传给我了!“指了指秦三公。微胖男子走到余岛主面前,不信的笑了笑,“余岛主就爱说瞎话,以你的性子,定是逼宫不成,就用你的劳什子九针银扣将人家刺死了。”余岛主听了他说出实情,心中怒火渐起。刚上崖之中,一位发髻整齐,穿着干净,手持短剑的男子喊道:“言直,何必拆穿余岛主呢?你就是管不住那张嘴巴。”微胖男子转向到这位说话的男子,略略不好意思,无意识地摸了摸嘴角,笑着说:”大哥,大家都知道我,最大的缺点便是这张嘴巴,除了爱吃,就爱什么话都噼里啪啦的乱吐一气儿,但是岛上的弟兄们都爱我这点!“言毕,干净男子及身边十几名随从都笑了。 微胖男子与干净男子乃是亲生兄弟。微胖男子是弟弟,名骁言直。干净男子是哥哥,名骁言正,是另一座岛的岛主。他三十五六岁,着装素来讲究,风度翩翩,更有几分书生气质。 ”骁岛主,既是知道令弟的德行,就让他别再对我撒泼!“余岛主狠狠地对骁言正说。不等言正说话,骁言直立马回击:”撒泼的不知是谁!夺了人家性命,还想夺岛主之位?“余岛主听了骁言直的话,急火攻心,再次拔出银扣,向他刺出银针。言直立马举起短剑,挡开银针,而后拔剑出鞘,与余打了起来。 骁言直手臂粗肥,短剑不足三尺,在他手中显得更像一把匕首,好在他手腕劲猛,短剑招招凶狠得力,直刺余岛主胸颈位置。余岛主则蹦右跳,不断从银扣刺出一排九根银针。由于九针银扣属暗器型武器,发射需要距离适当才能针针刺准要害,若是趁人不备时打出,自然是一发见效。然而此番对打,银扣处于下风,逼得余岛主不断后退。连续十几次发射后,银扣中银针用尽,余的处境更加危险。空中腾转几次闪躲之后,他展开腿上功夫,往骁言直下盘攻去。余岛主的腿上功夫就比他的暗器了得不少,速度极快又弹性有余,攻得言直顾着让步,手上却使不起力来。扭转困势的余岛主顺势使出腿上功夫的绝招“横少千军十九弹”起地弹在空中横向转圈,霎时地上花草砂石被席卷起来,速度之快不低于突袭之龙卷风。只是席卷范围较小,约直径一米有余,还不至将人物卷走。卷起而落下的砂石砸在骁言直身上,疼得他短剑掉地。 一旁站着的骁大哥惊呼”不管短剑,快使‘无言内功’”收到提示,言直立即调整内息,吐气归心,使上内力。余岛主不屑地笑说:“只怕骁胖子太爱说话,此等内功他是使不上的!”果然受到干扰,骁言直欲破口大骂,哥哥又念到:“攻力则不得力,攻心则损好心,攻言则自乱言,勿以力,勿以心,勿以言则无所为毁,故无所欲则至高,无言而内及”骁言正所念的正是“无言内功”的心法,意在让言直平息下来,使上内力。听得哥哥念的心法,骁言直及时重新调整,使用无言内功。只见他四肢逐渐由膨转硬,整个身体立得稳健沉着,落下的砂石未及肌肤,已被笼罩外层的气息弹开。见势不妙,余岛主渐停腿功,慢旋之时,右手摘下头上的银丝帽,然后立地停下,将银丝帽中的银丝逐根拆下,配上内力向骁言直四肢腕上仍去。骁言直的无言内功使得不算上乘,与余的内力相较,只微胜一筹。而余岛主内力再配上银丝,攻得骁胖使上更多内力……如此,二人斗得不相上下。一旁的骁言正看得焦急,欲上前相助弟弟,又怕旁人说以多欺少,好生为难! 见得此番情形,彦怀文等人惊怕中又有几分窃喜,直盼望两方人士斗得你死我活。 恶斗之时,又有两方势力将行至崖上。两队人行走急速,像是在比脚上功夫,亦是上来十几位,留崖下几十号。先到一方仅快几十步,此队十几位人士皆着白色衣衫,其中有位盘发女子站于其中。那女子说:“二位真是脑热,顾着比划拳脚,已忘了来此作甚了!”此时,最后一队十几人已全部上崖。此队中最后一位男子从中间走出,只见他头发甚长,中间梳髻,垂顺下来,显得十分飘逸。接了女子的话说:“却是!真是不该!”他声音及其细柔,语调低慢,配上瘦弱身材,很是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