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悲催的青年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吗。 不过自己只用了一粒养气丹就想突破凝气境还真是太心急了。 据说第七峰几万杂役每年能突破凝气晋升为外门弟子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总算不是毫无收获,起码知道了什么是天地灵气,又如何于身上循行往复。 假以时日,必然能够突破功成。 此时夜幕已深,折腾了大半夜的朱珏只感到阵阵疲倦困意袭来,便躺倒在铺子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此后一连数日,朱珏依然每日都去荆棘林。 本来早就可以打穿这片荆棘的,已能透过纷杂交错的荆棘隐隐看见远处一片粉红桃林了。朱珏却特意留着十几丈迟迟不清理掉。 之所以不再往前挖是因为还要布设陷阱,毕竟这是自己熟悉的唯一一条退路。 再往前方便算第七峰势力范围的最外沿了。 绝少有人的地方虽然意味着无限可能的机遇,但同时也充满更多的危险。 自己本就没打算突出太远,万一情况有变,还可以迅速折返回荆棘林逃脱可能出现的麻烦。 未言胜,先虑败。 难得能将地利牢牢抓在手中,怎能不好好筹划一番。这可是事关自己小命的大事。 数年来久处逆境,少年从没有怨天尤人的功夫,更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放弃。 反而学会了事事未雨绸缪,如履薄冰般的小心谨慎。 因为他明白失之东篱、收之桑榆的道理。 他更深知:生命只有一次。 天地其实还是非常公平的,所有生灵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死了便是死了。 与其老而后悔、死而有怨,不若生时进取拼争,小心不怠…… 时辰眼瞅已过正午,日头却仍是毒辣。 面前的这个陷坑才挖了一半,气力虽有富余,不过少年此刻却口渴难耐——今早的水没带够啊。 没储物袋就是麻烦。 可那玩意……算了,还是不想了。 将锄头往旁边一扔,决定先找个阴凉地坐下歇会。 忽然身后方向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呼。 “哎呦。” 有人! 而且是敌人! 朱珏的神经瞬间绷紧。 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由那一声哎呦判断出来的。 “呦”的尾音很急促,显然是怕惊动自己,刻意咽回去的。 声音的来处距自己大概一二十丈。 默默估算了一下,这应该是自己挖的示警坑。 其实朱珏挖的坑还是很有讲究的。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独有地盘,难保有别人无意发现了这处荆棘林中的秘径。 是以这第一个坑既是提醒自己戒备后面,同时也是提醒对方的——告诉对方前路危险、须知难而退。 那坑其实并不算深,四五尺而已,人若落下去,刚好还能露个头。 不过下面自己还垫了不少荆棘碎枝,一些刺伤划伤还是难免的,却绝不致命。 如果对方只是无意闯入,此刻可能就会爬出来沿来路而回。 当然,如果是熟人朋友的声音,此刻自己绝对会大声提醒不要向前了。 不过既然确定了对方是不怀好意之人,那就绝不会回头,好在自己还有第二个坑…… 正想着间,不远处又是一声“哎呦”传来,比刚才的位置明显又近了几丈。 这次的声音却不再隐秘压抑,反是凄厉非常。 嘴角漾起一丝涟漪,少年笑了。 这可怨不得我。 …… 窦弼此刻心中正无比郁闷,恨不得立马出去结果了那个挖坑的少年。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第一个坑倒还好,自己只是一点擦伤外带扭了下左脚。 爬出来后自己就更小心了,一步步用随身带的铁剑剑鞘拍打刺探着地面前进,不成想还是着了道。 他哪里知道,朱珏的挖坑技艺曾得到过大楚国边城灵州斥候队赵小队长的真传。 其实当初那队长并非多看重朱珏。 只因看这少年年纪最轻、又最好驱使。为了自己省些力气,便把自己会的大多教给了朱珏。 有任务时直接吩咐朱珏挖什么坑便是了……至于自己和其他人,还是抓紧时间再开一局吧。 不成想无心插柳、柳竟成荫。 朱珏如今大有把这门技艺发扬光大之势。 这个坑的挖法其实是专门对付窦弻这种刚吃过一次亏的小心翼翼之人的。 首先挖个五六尺宽、一人多深的方坑,然后在距离坑底七尺左右的高度铺上一块朽脆的破木板、卡住两端。 木板是在废品洞中随便搜来的。 朱珏从几块破门板中反复筛检试验,方挑出了这么一块大小薄厚朽烂程度皆合适的。 铺好木板后,于上面再堆上半尺厚的土,与之前的地面抹平后撒上碎枝,便天衣无缝了。 但凡有人在边缘用木棍剑鞘什么的刺探拍击,土是不会显露丝毫异样的。 即便是一只脚迈了上去也不漏端倪,除非再向前迈出第二只脚…… 第二只脚的落脚点正对土下门板的中心,而人的重心也将将移了过来……于是朽木脆裂而断! 一个完美的体重陷阱。 至于陷阱的下面是什么,那就要看之前朱珏的心情了。 很不巧,挖这陷阱的前一天,少年刚被那位白师兄率领的一群外门弟子拳打脚踢过。 于是自然放在下面的小花样就多了点。 几根削尖的竹子。 ——这算是物理伤害。 破门板的背面还绑了一篮子辣椒面。 ——这算是对感官的荼毒。 最底层则是一滩金灿灿黄橙橙待发酵的米化之物。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创伤。 …… 当时于那千钧一发之时,外门弟子窦弻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就在耳际一声脆响、身体下坠之瞬,第一时间便给自己加上了一道轻身术。 说到底,凝气境一层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还来得及使出他仅会的这个瞬发法术已经算是福至心灵了。 轻身术可不是御风术,其实只是用来赶路更省些力的,是凝气期术法中最简易好学的一个。 说能腾身而起那是扯,不过却极大减缓了自己的下坠冲撞之势。 所以跌落之时尚还能勉强控制住平衡,以双脚率先着地。 他心里也明白,碰到这种倒霉的陷坑,绝不能顺势躺倒。不然就真成了砧板上的rou了。 就在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躺倒狼藉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刺破和撕裂感从右腿处传来。 然而刚想张口痛呼,口鼻间就被某种辛辣的粉末充塞,生生呛回了肺里。 接着便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酸爽。 胸内顿时激烈澎湃、翻腾欲爆! 不到片刻,饱经摧残的肺叶便再也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压力,直接又挤压着喉咙回灌了上来。 而此时口鼻早已无法宣泄,就连泪腺都要被涨破!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最后竟连耳中都崩出了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呼吸,也许亘古漫长。 每一瞬都是无比痛苦,如同煎熬了几个世纪。 窦弼终于缓了过来。 却已近筋疲力尽。 借着上方露出的光亮,避开几根竹尖。贴着坑的一侧软靠下来,用左手撑住了地面。 触手时却感到一阵湿腻。 呃……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