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晨光微暖
晨光熹微,太阳从云缝里悄悄露出脸庞,大地被铺上一层浅浅的金,几只早起的鸟儿在空中盘桓歌唱,树梢枝头洒满绿色的歌谣,天地之间一片宁静安详。 叶柳影动了一下身子,眼皮还是沉沉的无法张开。她的意识还是有些许模糊,一片迷蒙中,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却看不清他的脸。父亲张开双臂伸向她,想哭的冲动涌上她的鼻尖。她看到父亲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她很想在他怀里大哭一场,诉尽这二十年来的心酸苦涩…… 可是一瞬间,那个人竟变成了罗丞……十六岁的罗丞,她第一次见面时的罗丞,翩翩少年,忧郁而深沉。她吓了一跳,犹豫着叫了一声“丞哥哥”,罗丞不应,眼神却变的更加深邃险恶。她抬腿想跑,腿里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她眼见着罗丞一步步逼近她,他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慢慢变成一头凶野的狼,露出獠牙向她扑过来…… “不要——”叶柳影大喊一声,“忽”地坐起来,后背冷汗涔涔。她定了定神,只觉得一阵晕眩,全身绵软无力,双手支撑不住身体,差点又要倒下去,却靠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怀抱温暖结实,那个人的心跳刚强有力。她的头贴在他胸前,她感到那人身上的阳刚气息一点点透进她的心里,混着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她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颤抖着问道:“罗丞……是你吗?” “是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仍然可以听出他对她的柔情。“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罗丞倒了一杯水递在她手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拿起柜子上的干净毛巾沾了沾她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责备的说道:“真是个倔脾气……宁可淋一天的雨,也不肯跟我回家。现在好了,发烧打针的滋味是不是很舒服?” 叶柳影心头恨意难消,可听到他的话还是觉得心间一暖,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烧了两天,净说些迷糊话!”他摸摸她的额头,随即笑道:“不过现在好了,烧已经退了,我也可以安安心心睡一会儿了!” “你没睡觉吗?”她心头一动。 罗丞看她一眼,沉默半晌。他也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莫名其妙在医院里整夜不睡觉的照顾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别问那么多了,”他淡淡的说,“既然你退了烧,那么一会儿我请医生来看看,确定你没事,就收拾东西跟我走。” 叶柳影又心慌起来,双腿不禁又缩了一缩,手里的杯子紧紧握着,像只窝在墙角浑身发抖的小猫。“你要带我去哪?” “还能去哪?” 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总是能惹他生气,罗丞心里对她的愧疚、怜爱、珍惜、对叶家的愤怒纷纷交织在一起,竟成了一张密密的网,网住了他从不动情的心。他没好气的对她说:“叶家你还回得去吗?当然是跟我回家!” “我不去!”她倔起来,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缩,似乎越是这样就越能离他远一点。“罗丞,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心吧!” “那你想怎样?”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叶柳影那空洞无光的双眼中涌出两行清泪,挂在她娇俏的脸庞更显的楚楚动人。“没错,我看不见,我视力残障……可我的身体不完美,不代表我的人生也应该是残缺的!罗丞,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许在你看来,只不过是玩了一个女人,可那对我是一生的伤害!” “小影……”罗丞心底泛起丝丝痛楚,尤其看到她的泪,他更像被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心上。他感到害怕,他对这个女人已经越来越在乎,可她似乎视他为仇人,宁死也不再屈从。 “罗丞,你放过我吧……就当是你对我最后的慈悲。好歹……咱们小时候也总算有过一点缘分,我也叫过你一声‘丞哥哥’,你就当给我一条生路行吗?” 放过她……罗丞深吸一口气,心里莫名的痛,她的每字每句都是扎在他心口的针。他怎么可能放了她?他罗丞叱咤江湖这些年,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他的脾气也拧起来,堂堂罗副总难道要败给这个柔弱的小女子不成! 大婚那天偷换新娘已经让他颜面扫地,现在难道还要被叶家的“赠品”甩了吗? 那怎么成!罗丞咬咬下唇,看来这种外柔内刚的小女人,是吃硬不吃软的一类! 他不回答她,却开始在屋里这边转转,那边看看。他拨了几通电话,叫来了护士,叫来他的手下阿龙,叫来了他在DL的助理阿成,叫来一切可以做事的人,他吩咐他们给叶柳影详细检查,去办出院手续,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整个医院被围得水泄不通,DL集团的宾利车队齐齐整整排在医院门口,医院小路上、走廊上、病房前,到处布满穿黑衣戴黑墨镜的不苟言笑的保镖。忠青社与DL的人都在医院里忙了个团团转,各家报社记者举着长镜头麦克风蹲守在医院门外。没过多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今天是身跨黑白两道的罗副总接叶家二小姐出院的日子。 叶柳影的病房里,罗丞的几个心腹分站两侧。他们眼见着罗丞扶起叶柳影,为她倒水擦汗,扶她进洗手间换衣服,甚至亲自蹲下为她穿鞋袜……叶柳影一脸不情愿,恨得心口火烧却拿他无可奈何。 罗丞得逞的坏笑浮现在他嘴角,当他为叶柳影整理好一切,摸摸她的发,在她耳边笑道:“小姑娘,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相信你能听到刚才来了多少人,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的人,你占不到任何便宜。乖乖跟我回家,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丞……”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一拳毙命。 他得意的抱起她,她只能老老实实躺在他怀里。她看不到外面是怎样的天翻地覆,不知道他俩一出现在医院门口,卷走了多少记者的胶片。她只是把头深埋在他胸前,脸颊绯红,却听得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竟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她听到他对媒体说:“小影……是我的女人!” 她的心头突然一阵酸楚,夹带着几许暖意。就像今天这天气,太阳照在身上,却有微风拂来,带着阵阵初冬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