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碎屑之殇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暧昧的灯光、若有似无的香气、罗丞嘴边的坏笑、碎了一地的玻璃……像一幅画卷的丝丝织锦，错杂交织，罗织在叶柳影惊慌失措的脸上。 罗丞的笑更加肆无忌惮，他原本只是带着怜惜之情想吓吓她，只要这个弱女子肯主动投怀送抱，他不会对她做什么非分的事……而现在的情形下，他内心那个蠢蠢欲动的小兽被松绑了手脚，一跃而出，鼓舞着他的情，他的欲，他控制不了自己，发疯一样的想要她。 尤其灯下映出的她这张羞中含怒的小脸、她披散如海藻般的长发，她将玻璃杯握在手中自保的倔强，她的一切一切都吸引着他。 他扑上去，从她腰间扯开系绑长裙的带子，对她笑道：“以为我会怕你的碎玻璃杯？你知不知道罗放是我老爸？知不知道我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我十几岁就杀了第一个人，你这小伎俩还能吓到我吗？” 叶柳影心中的恐惧一直窜至头顶，罗丞不安分的双手在她身上胡乱游走，又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第一夜的惶恐、羞辱、惊惧、疼痛，一幕幕涌在眼前，像惊涛骇浪要把她吞噬殆尽。 第二夜的无奈、隐忍、愤恨、羞怒，一点点浮在心头，像毒蛇尖牙刺穿她本无波澜的人生。 第三次……她坚决不允许再发生！几天里她的人生发生了惊天巨变，原本以为的岁月静好，竟暗藏黑色汹涌浪潮，原本温柔相待的这个世界，竟在她背后狠狠刺了一刀，差点索了她的命。 叶柳影使劲儿摇着头，泪水被一滴滴摇了下去，她要摆脱这些懦弱的标签，既然逆来顺受只会让自己遭受更加残忍的欺凌，那么她唯一可选的路就只有奋起反抗！ 罗丞的唇贴了上来，火热的气息分分秒秒传递着他的渴望。他比起眼睛，用力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他的吻纷纷点点落下，他以为她与他同样意乱情迷。 忽然眼前似是一道白光，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罗丞脖子上快速渗透遍布全身。罗丞吃了一惊，本能的摸上自己的脖子，却摸到一片湿润，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他看了看手，手上一片殷红，脖子上血流如注。 那半个破碎的玻璃杯还被叶柳影紧紧捏在手里，闪耀尖锐的玻璃上，涂满血色鲜红。 她全身抑制不住的发抖，似乎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握着玻璃杯的那两只手上。她空洞的双眸中不停的往外淌着泪，她绝望、她无力、她反抗不了自己的命运，便只能用手中唯一的利器刺破命运的阴霾。 “叶柳影，你……”罗丞怒火中烧，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溢着血，伤口差点划破动脉，要不是这女人力气小，他恐怕要在喷出一股血柱之后就在阎王殿里报到了。 然后第二天，所有官方非官方的媒体统统都只有一个标题：DL副总裁罗丞死在叶家二小姐的床上。 罗丞气急败坏，恨不能掏出枪给这女人一个结果。可看到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他的心软了，软成一团泥浆，像他现在的状态，差点就要四肢瘫软一头栽倒在床上。 “你……你要杀了我吗？叶柳影！” “不是……不是……”叶柳影泣不成声，她心中的忧惧结成愈合不了的伤疤，一触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上下牙不住的打颤，抖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罗丞……我……我不想杀你……”她哭着，手里还紧紧捏着剩了一截的玻璃杯，碎片渣子上还往下滴着血，一滴滴落在白净的床单上。“罗丞，我不想杀你……我……我说过了，你别碰我……可你就是不听……你，你太过分，我才……” 叶柳影语无伦次，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罗丞心中一阵疼惜，可脖子上伤口的痛楚却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可恶的不屈服。他心中矛盾重重，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罗丞……”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你的伤很严重吗？流了很多血吗？” “你希望我严不严重呢？”他没好气的回答，“我看你更希望我死了吧！不过让叶小姐失望了，现在我只是流点血，离死还早呢！” “罗丞……”她哭的更厉害，在他看来，倒像是死了老公似的哭的悲天抢地。罗丞心头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喜，抿嘴笑笑，突然发觉自己真是……贱！ “罗丞……你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杀人……我没想杀你……” “行了，你别烦了！”罗丞佯作气愤的冲她吼，径自转身去柜子里翻出几块纱布，对着镜子胡乱包扎一下，血却越渗越多，几层纱布都被浸湿，似是要血崩的场面。 想他罗丞这十几年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火拼参加不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断过，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整的血流不止。他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丫头气性这么大……现在好了，血止不住了，看来去趟医院是难免的了。” “好好好……我陪你去医院！”叶柳影像是一下子得了救，终于从心灵枷锁中把自己解救出来，连连应声，急忙从床上爬下来。 然而或许由于惊慌过度，她颤抖着下床却没有力气，左摇右晃了几下，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倒，不偏不倚的摔在那堆敲碎的玻璃杯碎片上。 她痛的大叫一声，罗丞慌忙看过去，她白净纤细的小腿上顿时红了一片。 罗丞心中一疼，双手环住她将她抱起，心里一急，热血冲上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吼起来：“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笨！非得让自己受伤不可吗？没那个能力就别到处给人添乱！” 叶柳影只低头不说话，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紧咬着下唇，再疼也不叫出声。罗丞见她这副样子，顿觉刚刚说她“添乱”实在不恰当……她本就看不见，刚才也是急着关心他才摔倒，他何必还要说这种话，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抱着她朝门外走去，口气柔和了许多，轻叹一口气说道：“小影……其实刚才我只是想吓吓你，和你逗着玩，谁知道你却……行了，也都是我欠你的。你刺伤我，我不生气，你别怕了，好吗？” “罗丞……” “你看……本来我一个人受伤，其实用不着大张旗鼓去医院，我找个手下帮我处理就好。可是现在你也受伤，那我必须要送你去医院了……”罗丞轻轻握握她冰冷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衬衣里，紧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膛。 “小影……”他笑道，“你的伤，可不能像我这样随随便便的处理。走，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晨风清凉，一扫过去一夜的阴郁和浑浊。欧阳磊早早来到医院，他眉间的结还是无法解开，只要叶柳影一日不离开罗丞，他就无法不为她担心。 十年了……为她担心，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又是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脚步声哒哒哒的靠近，门把手“咣”的一扭，办公室门呼啦一下被打开。欧阳磊不用抬眼也知道，除了高挚，不会有第二个人是以这种方式进他办公室的。 “你又怎么了？”欧阳磊背着身，没精打采的问道。 “欧阳……”高挚又是上气不接下气，窜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昨天半夜，外科来了急诊……” 欧阳磊不耐烦的瞥他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高挚！怎么现在你每个科室的急诊都要管？你是要竞争下一任院长吗？你没事的时候可不可以多看看自己的专业，待在你的精神科里别出来到处晃！” “喂……”高挚斜着眼，一脸埋怨。“是好兄弟我才急火火跑来告诉你的，既然你不愿意听，那我不说了……” “你又说什么啊？” 高挚盯了他一会儿，翘翘嘴角笑道：“自己去外科病房看看，保证有惊喜！” “别卖关子，快说！” “那我说了不许激动……” 欧阳磊“忽”的站起身，连白大褂都顾不得穿就急匆匆往门外跑。一定是小影……他不禁冒了一身汗，这是怎么回事？刚从内科病房出院，紧接着就进外科病房？罗丞那天摆下那么大的阵仗，口口声声说着叶柳影是他的女人，难道他就这么保护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