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众里寻他
窗外开始刮起了大风，呼啸而过的强风吹的玻璃咯咯作响，紧接着几滴雨点淅淅沥沥落下，打在窗户上，好像叶柳影那起起落落的心。 一阵没来由的恐慌席卷全身，她坐在窗边，听着外头的风声雨声，不禁又把身上的薄衫紧紧裹了裹。她觉得冷，莫名的怕，尤其在罗丞离去之后。 今天一早，罗丞不似前几天的柔情，一反常态的冷淡，只是静静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去了欧阳磊的家。叶柳影不明就里的跟着他，直到听见他打电话给欧阳磊，她心下起疑，着实吃了一惊，问道：“罗丞，你怎么……” 话音未落，她只感到一股力量紧紧包围了她，那个熟悉的温度又伏在她身前，她的唇贴上了一层温热，那股温热由浅入深无限漫延……她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耳边层层落落，尽是他粗重的喘息。 她的手不自觉的勾住他的双臂，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他就这样抱着她，亲吻着她，天地万物一切消融，时间就此停转。她的眼前竟然浮现了他的容颜，十岁时初见的那个忧郁的少年，深邃的眼眸向她瞥了一眼，便如惊鸿掠过，深深刻在她的心间。 罗丞轻轻放开她，她却还微闭着双眼，沉浸在刚才的缠绵之中。她的双颊泛着微微的红，樱珠似的小嘴在他野兽般的侵略下变的稍有肿胀。他笑笑，大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在她耳边说：“小影，我走了……” “你去哪？” 叶柳影没握住他的手，他的衣襟从她手中轻轻滑过，她感到他的气息在渐渐远离，似乎从未到过她的世界。 直到欧阳磊来拽住她，她才躲过一辆疾驰而过的大卡车，被欧阳磊带回家，便一直坐在这个窗边，像一尊雕塑，等待一个永不回头的承诺。 欧阳磊拿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影，你一天不吃不喝，光是坐在这怎么受得了？听话，先把这个喝了。” 叶柳影好像没听到，依然呆呆的坐着。欧阳磊叹了一口气，眼中泛出无边的落寞，失望的看了看她，说道：“小影……是不是在你心中，罗丞比谁都重要？你为了他真的可以付出一切吗？你就看不到，我一直都在……” “我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她冷冷的回答，“我十岁开始就失明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当我的主治医生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磊略显尴尬，同时又带着几分委屈，“小影，我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你知不知今天早上罗丞把你送来之后，还跟我说了什么？” 她的神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像是抓住了希望，猛的转过身子。她脸上的关切让欧阳磊十足的嫉妒。 “说了什么？” 欧阳磊咽了咽口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在他喉咙里来回跳跃，像是他对罗丞的绵延不绝的愤恨。他握着杯子的手因为发怒而颤抖，许久才慢慢平静。他默默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手中拿着几样东西，一一交在叶柳影手上。 “这都是他给我的……有存折，有房产证，还有银行卡，他要我帮他的忙，把这些东西的户头都改成你的名字，还有……” 他拿出一条白玉项链，叶柳影的手在触到项链的同时似乎弹了一下，那块温润的白玉上带着他的体温，此时却炙热如岩浆，似是要灼伤她的皮肤。 “这是……” “这条项链他也让我交给你，他说他配不起，不想毁了这块玉。” 泪水从叶柳影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中涌出，一颗颗一行行，像汇流的小河，流着永不休止的悲伤。 她鼓足了勇气才肯重新审视他接受他，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弃她而去？是他怕了，倦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走进她的心？ 她把项链紧紧握在手中，那块白玉上触手可及的是他残留的爱恋。今早上他的吻的味道似乎还留在她的唇边，为什么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世界就变成她预想不到的样子了？ “小影……”欧阳磊的双手搭上她稚弱的肩，她的肩一耸一耸，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心像是也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罗丞他……是不是真的要跟你断绝一切关系？” “不会的……”她小声说，“我相信罗丞，他肯定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啊！”欧阳磊有些气急败坏，“小影，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就算他出了什么事，能不连累到你那是最好不过的……也许他今天把你送到我这里，真的是出于这个原因？总之不管怎样，我只要看到你平安……” “带我去找他！”他的话没说完，只感到一股力量紧紧抓在他的手臂上。叶柳影倔强的神情，即使在黑暗中也如一丝烛光，照耀着命运给她的坎坷。 “带我去找他，你听到没有？” “小影，你一定要这样吗？”欧阳磊甩开她的手，背对着她，即使她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他也不敢直视。那其中，有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坚定。“他来去匆匆，我根本找不到他！况且就算我找到他，你又能跟他说些什么？” 他冲她大吼：“小影，你难道要问他为什么不要你？难道要乞求他不要跟你分手？你别这么没出息了！你是不是忘了，他是给你最多伤害的那个人！” “住口，你根本就不明白！”叶柳影捂住耳朵，俊美的脸上露出愤然的神情，她摸到墙边，紧紧靠在墙上，就像靠在罗丞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安心。“欧阳大哥，你不了解他……罗丞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凭什么告诉我你了解他？你跟他相处也不过这短短几个月！” “我小时候就认识他！”她不服气的喊着，泪水滑落到唇边，苦苦的味道占满心房。“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你就不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吗？”欧阳磊失望之极，甚至不惜重新唤醒她已渐渐淡忘的记忆，“那个晚上……是谁给你那么大的伤害？是谁害得你被赶出家门？他罗丞如果是个好人，他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随便、这么粗暴吗？” “你……” “小影……”他慢慢走近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像是从寒风中走来。他心里一阵疼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些，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就算你再爱罗丞，可他……他毕竟是你的姐夫，你对他的爱不会被承认，只会被人轻视，被人践踏！” 叶柳影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泪先流了出来，滴滴晶莹挂在她的脸颊，她看上去凄美如童话。 欧阳磊伸出手，想把她拥在怀中。他爱她，自认不会亚于罗丞。他不在乎她的过往，他只想弥补罗丞曾给她的伤害。 可一向受命运偏爱的他，却偏偏在这里败下阵来。无论他给她多少关心，都抵不过罗丞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高挚却在这时推开了门，看上去神色匆匆，拉着欧阳磊就往门外走。 叶柳影听到了动静，奇怪的向那边探过去，问道：“是谁来了？” 高挚犹疑了一下，看看欧阳磊的脸色，又看看叶柳影那满面的焦急，知道这事瞒不过，况且……他并不想瞒。 他不想自己的好兄弟把精力用在永远追寻不到的目标上，如果罗丞真的出了事，欧阳磊就有更大的机会追到叶柳影，可是谁又能保证，那时的叶柳影不是退而求其次呢？恐怕那时她连真心都没有了吧！ 更何况，精神科主任这个头衔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那天，叶如玫亲口答应他，只要帮她追到欧阳磊，下一届主任非他高挚莫属…… 再加上，自从认识罗丞之后，他似乎对他并不薄，至少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不客气…… 高挚低下头，细细思考一番，舔舔有些干裂的唇，抑制住过快的心跳，缓缓说道：“欧阳，小影……其实，罗丞真的出事了……” “他怎么了？”叶柳影紧张起来。 “他……”高挚对欧阳磊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故作不理会，如实说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爸爸……你们知道的，我爸爸是督查，他前些日子接到罗放的电话，内容应该是……以警方的力量除掉罗丞！” “怎么会？”欧阳磊也大吃一惊，“罗放怎么会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也不明白啊！我爸爸不肯跟我多说，我只知道这次是个大任务……我不敢隐瞒你们，这才来找你的……叶柳影，罗丞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他说要去哪了吗？” 见叶柳影愁眉紧锁，面容严肃，高挚低声说道：“小影，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想帮我爸爸探听罗丞去了哪里啊！而且，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一直觉得你跟欧阳不合适……有罗丞在，至少你不会……”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欧阳磊一个拳头擂过去，“我和小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欧阳，你醒醒吧，小影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叶大小姐哪里不如她嘛……” 高挚话还没说完，却见叶柳影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她弱小的身子像是游魂，飘飘荡荡在这空旷的房间。她用力打开门，暴风携着细雨扑面而来，打湿她前额的碎发，打湿她单薄的衣衫，打湿她凌乱的心。 她苦苦笑起来，手中握着的那根项链竟然发烫，她把项链贴在胸口，感受他残存的温度……那是他对她的宠爱和承诺，是他对她许下的明天。 可是现在，他却要抛下她，只留给她一张张冰冷的存折和证件。 “我要去找他……”叶柳影喃喃说道。 “你疯了！”欧阳磊一把将她拽回来，“大风大雨的你去哪里找他？他如果有心躲着你，根本不会让你找到他！” 叶柳影打开他的手，倔强的神色更浓重了一些。“我不管！我就是要找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实实在在的摸到他，感受到他！这条项链是我戴在他脖子上的，他就不可以随便摘下来！他说过要等到我的原谅，他不能这么不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