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彼此咬钩
iu大抵是没看破姜直灿伪粉丝的面目，颇为热情地和他聊了一会，谈到职业的时候，对他所说的无业游民的说法多半是不信的，随后指指他手里的书，说自己也看过这一本，让他猜猜自己还看过村上春树的哪些书。 “且听风吟，挪威的森林。” 姜直灿不假思索地说，iu眼前一亮，点点头有点儿兴奋的样子。其实这不难猜，因为这三部书在村上春树的作品集里是一脉相承的，是村上采用写实主义文体所写，而最容易看的三部书。在这三部书里没有神出鬼没的迷宫，没有卡夫卡式的隐喻，也没有匪夷所思的情节，有的只是用平静的语言娓娓讲述的已逝的青春，有的只是青春时代的种种经历、体验和感触——有的只是青春快车的乘客沿途所见的实实在在的风景。 或许这么概括有失偏颇，毕竟他手里拿着的这本《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讲述的就是后青春时代，讲述的是“我”在早已逝去青春的三十代遇见二十年前的青梅竹马的故事。但归根结底，这部依旧可以归概到青春（恋爱）里，是年轻人尚还能乐于触及的范畴里的读物。 姜直灿和iu就这三本讨论了一会，谈到《挪》这书里的平实近乎平淡的性的时候，iu很认真地说这里面的性写得太苦涩了，不像是性，反倒像是货真价实的基督里的原罪，一次难得欢愉的性所带来的，是延续到亲手了结生命为止的惩罚和痛苦。她不喜欢，认为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那次体验，终老一生罢了。 “你知道么，看到最后主人公和直子的好朋友，大他十九岁的玲子做了的时候，我就和做贼似的一个人偷偷猫在被窝里看，看一遍不够就看第二遍，看了两遍不懂就看第三遍。恩~怎么说呢，就觉得这里的性好像是一次救赎，直子和玲子本质上都是心里有病的人，最后直子死了，玲子则终究是走出了困了好多年的疗养院，跟主人公做了以后乘上火车去了新的地方生活。好像是一个圆，到了这里把最后的缺口补上了，特别的感动。” “你这么说，倒像把绿子忘了。” “绿子？嗳，绿子，其实我不大喜欢绿子的。虽然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总归喜欢不上。她和直子在书里没有矛盾，两人都喜欢着主人公，一切矛盾都只在主人公自己心里，连直子好像都不在意主人公有别的女孩，可是绿子，绿子才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吧？想要恋爱想要结婚想要彼此只有你和我···最后主人公是没和绿子在一块的吧？” “不好说，大概是没在一块的。” “那倒是挺可怜的，不过也算逃过一劫吧，她若和主人公结婚了，想必是不会幸福的——主人公，主人公可不是个好人，光是跟着他朋友一块睡了那么多女孩就不可以原谅。” “他心里还是专一的吧？” “直灿xi，男女的区别，就在这儿了。”iu浅浅笑着说，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说起了今晚的演唱会，询问姜直灿吃着炸鸡喝着啤酒看演唱会的感觉如何。 “应该很不错吧？台上有漂亮女孩给你们又唱又跳，台下又有时下流行的炸鸡啤酒可供享受，周围的人们可都没你们这份特殊待遇，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都觉得馋了。” “有这么夸张么？”姜直灿神情微赫地说。 “当然，为了准备演唱会，我可一直没吃饱过，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正大光明地坐在前头吃东西呢，吃得还那么津津有味，害得我只能靠喝水撑着，有两回走神都差点错了拍子，慌慌张张地咽口水！” iu对这事似乎还挺有怨念，一双眸子盯着姜直灿，好像要把他逼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肯罢休。姜直灿尴尬地咳了一声，也不好抛出黄嘉资来甩锅，只好岔开话题，提了个iu多半感兴趣的事。 “iuxi，你今天唱得最后一首歌，曲子是你自己新编的？” “恩，你觉得怎么样？” “很新奇很有意思，有种呆在游乐园里可以一直晃荡下去的魔力。” 姜直灿给了个很高的评价，接着又讲了一番自己的见解。iu一边听着一边眯起眼笑，也不谦让一番，很坦然地频频点头，对于姜直灿的褒赞之词全盘接受，最后有些迟疑地问你也懂编曲么？说的很专业诶。 “有时候会有这个需要，所以就自学了一些。”姜直灿实话实说。 “那你对这首曲子的最后一段有什么建议？” “你是说最后‘我反而喜欢笑着的小丑，我反而喜欢带着悲伤的小丑’，这两句歌词频繁重复的编曲？” “恩，就是这里！其实这种重复性编曲很常见，我自己早就会处理了，但是因为这首曲子前半部变化太多，两句歌词的重复时间又格外久，我能把这两句歌词前面和后面的部分做到满意的程度，但是中间那二十来秒，我一直觉得不够好。今天演唱的时候，也有抱着检验一下的念头，至于结果···” iu没往下说，显然这结果她是不满意的。姜直灿想了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iu。本身他会提这个事，就是他在演唱会上听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心里有别的想法，只是不好直接指出来，这会既然iu开口了，他自然是不会藏着的，也算是给iu的见面礼。 听着他的讲述和哼唱，iu的眼神渐渐明亮，随即忽然放下手里捧着的咖啡问你有时间么？姜直灿点头，他这会确实没什么紧要事。于是不久后，他便跟着iu来到了她的工作室，帮着她把《小丑在对着我们微笑》这首歌结尾部分的编曲完成。 编曲这种事，灵感如泉涌出的时候，往往能一气呵成地完成收工，然后你抬头，会愕然发现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大亮了。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棘手难题，那么熬上两三夜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再痛苦纠结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地靠时间去磨。 iu算是幸运的，遇上了给了她新的灵感的姜直灿，但她也是不幸的，遇上了姜直灿这么个有轻微强迫症的家伙，在结尾部分的编曲完成后，姜直灿提出前面的曲调也需要进行一些微调才好和结尾部分的新的曲调相融合。 iu自己其实觉得没有什么改动的必要，但她最后还是没能坚守住阵线，被姜直灿给蛊惑了，最终愈改愈多、愈改愈复杂，直到第二天**点钟才彻底完工，而起因，只是凌晨两点就完成的一段二十秒的曲子。 幸好，第二天是她的假期，不必顶着两个黑眼圈辛苦地去跑通告。而姜直灿，早在凌晨三四点就没他什么事了，之后的工作全由iu一力承担。这会他从趴着的桌子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听了一遍iu辛苦工作的成果，给了一份溢美之词后帮着累坏的iu泡了咖啡，接着看着iu，打算和她商量个事。 “舞曲？恩~我会啊，怎么了？”iu奇怪地问。 “那个，或许有些唐突，但是你能教我么？”姜直灿一脸诚挚地问。 “咦~~~”iu沉吟了一会，问，“可以收学费么？” “···” 姜直灿点头。 iu伸出手，“一万韩元，康撒哈密大。” 姜直灿递出纸币。 iu轻轻晃了晃，嘴角露出一丝笑，“交了拜师礼，可就是正式的咯！” 姜直灿心里一个咯噔。 “姜同学，你好哟!” iu轻轻招呼，浅浅地笑，恰如一朵夏莲，夜半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