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偷偷的偷偷
“老师nimi！” 金所炫喊道。这会她缩在被子里，刚吃了小米粥的脸蛋显得红扑扑的，气色看着不错。 “恩。”姜直灿应了一声。 “我想睡觉，但是睡不着。” “恩？” “你可以弹吉他给我听么？” 金所炫眼里含着希翼，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不行。” “为什么？”金所炫嘟起小嘴。 “你边上就有小音箱，如果不知道哪只曲子更安眠，我倒可以帮你选。” 金所炫皱起小脸，头一缩，整个身子消失在被子里，不再搭理姜直灿。姜直灿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放下，望着窗外渐渐泛起光亮的景色，抬起手伸了一个懒腰，随即起身，将自己的手机连到音箱上，手指游移片刻，选了一曲silent moon,播放给金所炫听。 床上的被子忽然鼓胀了几下，大约是金所炫在里面打滚，表达自己的不满。 姜直灿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敲了几下，叮咛一句别闹，随后走到书桌边，看着上面摆着教科书的书柜，拿了纸笔和厚厚一摞几乎包含金所炫初中三年所有重要课程的教材，坐到窗边的玻璃桌子旁，开始一本接一本的阅览，同时在白纸上记下各类知识点，给接下去的教学做一个系统而有层次的大纲规划。 房间里，silentmoon正循环演奏着，清澈饱满的二胡如同在寻觅心底的遐思，而浑浊渺远的箫声，则如深夜的钟声远远伴随，在时隐时现的一轮圆月下，带来夜的静谧春的山水。 金所炫不知何时从被子里露出头来，一张小脸安详宁和，微微张开的嘴唇贴着一缕调皮的头发。她睡着了，淡淡的睫毛拉下一帘窗幕，睡得香甜。 注意到这一幕的姜直灿起身关掉音乐，给自己带上耳机后继续埋首书籍。这会大约是早上六点多，窗外的道路上一片冷寂，只有绿草陪着行道树，在熄灭光芒的路灯注视下，静谧私语。 姜直灿一手转着水笔，一手翻阅面前的教材。他翻书的速度不快，但翻得次数却不频繁。在阅读一本教材前，他往往先看一遍目录，勾画出自己印象里重要的部分，然后翻到后面只挑重要的部分认真看上一遍，概括出精要后便记录到白纸上。如此，一本教材便归纳结束，转而换到下一本，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个过程无疑是枯燥的，尤其是对姜直灿来说，他宁可捧着一本高等数学闷头钻研，自我消灭一些脑细胞，也好过面对味同爵蜡的大量初中教材，做一份类似码头背米袋的工作，毫无技术含量毫无挑战可能，只有机械无澜的若轨道列车般的固定前行。 他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望着挂在墙上的漂亮吊坠，无聊地数了会上面的贝壳数量，随后撑起身子，继续手头的工作。剩下的不多了，大约还有五本教材，全是初一的书。他低头翻阅，在某个片刻忽然顿了一下，随即往前细细翻了几页，在某一页停住。 在这一页的角落处，歪歪扭扭地画了幅图，大约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具体如何是看不清了，但在图画下面，还有一行附注，大致可以辨认得清楚：外面下雨，阿爸哦妈都没空，又要淋雨回家了。 姜直灿看了一会，随即又翻了翻这本书，很快便找到第二处类似的地方，图画大概是一个风车，下面简明扼要地写了两个字：喜欢。 姜直灿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扭头看向床上的金所炫，她还睡着，很安稳。姜直灿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虚，想了会，继续低头翻找。 类似的地方几乎全都集中在初一的课本上，初二的课本上还有零星的一点，只是没了插画，写得词句大多也是诸如“他不是不会关心人，之所以对你冷淡，只不过是他还不够爱你罢了”、“等待，是最长久的守候，这不过是错过了生命里某些人某些事之后的某些人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因为等待再久，守候再痴，也不及眼下的幸福安稳”这些心灵鸡汤之类的无病**，透着一股nongnong的青春萌动的少女气息。 姜直灿对此谈不上嗤之以鼻，但也没兴趣多看，匆匆扫过后便放在一边。他没去翻初三的课本，因为他知道初三的课本基本还是空白一片。 他拿出先前因为金所炫的小笔记而打岔的课本，开始继续归纳重点。至于金所炫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曾经的小心思小淘气，则好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看着书，神情专注，手里的笔不时在白纸上书写，恢复到了原来的轨迹中。 太阳没有出来，天阴沉着。厚重的云层仿佛咫尺可触，在低矮的天空上缓慢盘旋。气温倒不算低，风吹来，有种透凉的舒适。是适合温睡的倦怠时刻。 终于结束枯燥备课的姜直灿这会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地转着手里的笔，然后某刻，“啪嗒”一声，水笔落到地上，姜直灿却依旧趴着，侧脸压在玻璃桌面上，原来是已经睡着了。黑色眉毛下一双闭着的眼，没有一点波动地沉浸在睡梦中。 金所炫这会倒是醒了，躲在被子里转来转去，闭着眼睛喊了声“老师nimi”，没有回应，她好奇地抬头望去，却只见到姜直灿趴着的背影。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姜直灿是睡着了。有些好奇姜直灿睡相如何的她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凑到桌子旁看了会，随即目光注意到地上掉落的水笔。 她打算帮姜直灿捡起来，但是如果从姜直灿右手边去捡的话，因为有墙壁的缘故，空间较为狭窄，也许会弄醒姜直灿，所以她想了想，走到了姜直灿对面的座位，接着蹲下身子，从玻璃桌下面穿过，帮姜直灿捡起水笔。 她蹲在桌子下，探出手有点费劲地抓起水笔，接着身子往后缩，打算退出来。她往上看了眼，担心自己脑袋会撞到玻璃桌面，可忽然，她怔住了，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禁不住紧张地咽了下喉咙。 就在这个时刻，就是现在这个动作，她吃惊地发现，透过玻璃桌面，她和姜直灿的脸庞离得好近好近，近得好像只要一抬头，就可以亲到姜直灿的嘴唇。 亲到他的嘴唇—— 她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往后轻轻缩了下身子，随即目光又转到了姜直灿的脸上，紧张、无措，犹豫、踌躇，她咬着嘴唇，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陷入摇摆中。 忽然，姜直灿动了动，似乎要醒了。 她吓了一跳，还好，姜直灿又安静下来，依旧睡着。 她松了口气，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抓着衣领。她鼓起勇气，眼里露出果决的神色——她得抓住时机，要是等他醒了，可就没机会了。 如此想着，她便义无反顾地仰起脸，紧紧闭着眼睛，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凉凉的感觉，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随即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怎样荒唐的事，不由得急忙低下身子，跪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