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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史官本来是打算等到华若篇完结了再上架的,可是最近事多没有赶完就先上架了,所以为了弥补大家免费赠送一个原创短篇(结局be,不喜慎入。),其次简单地交代一下华若线和七凰线,华若线主悲,主虐女主。七凰线主欢脱,至于剧情大家可以尽情想象,两条线终究会有交织的,华若线也快要结束了,交织联系在华若线结束的时候会予以交代,最后,再一次隆重而真诚地谢谢阅读本文的亲,故事无论文笔或是故事都会有它的不完善之处,征集批评,征集意见,谢谢!~( ̄▽ ̄~)~ 下面为原创短篇: 女帝系列之凤凰 凤凰单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听着下首白愔一身正气地回禀着寒门关内乱的情况,这个佞臣,老是把她逼的毫无退路。 “罢了,对守将和叛乱的士兵处置就依白相所言吧,朕乏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站起来就打算离开,白愔还打算说什么她却一点儿机会也不给。 本来最近心气儿就不顺,那个佞臣还老是跟她较劲儿,她的母皇怎么就给她提拔了这样一个佞臣。 这不,凤凰前脚刚在寝宫里歇下宫人就来禀说白愔求见,见见见,见她祖宗啊她见。 “不见,就说朕最近乏累得很,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就诛她九族!” 狠话一甩,凤凰用被子蒙着头再也不愿意多看那些没有的奴才一眼,连个丞相都对付不了,养她们何用? “皇上,丞相说你要是今儿不见她明天就会后悔,您要是不信可以试一下。” 小太监探着头小心道,谁都知道丞相权侵朝野,可是怎么敢这样对皇上说话呢?气的皇上指着他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你,你去让她给朕滚进来。” 凤凰真是气得都要炸毛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她虽然执政四年可是朝中仍有一半的势力握在白愔手中,不过是比她大两岁而已,瞧把她能的。要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哼哼,看看她白愔还能不能安居丞相之位。 顺了顺气凤凰才慢悠悠地走到前殿,彼时白愔已经安然而立等了许久。 明知道凤凰故意而为,也不气不闹,一张清绝的脸上淡然无波,看得凤凰无名火起。 “说吧,什么不得了的事非得现在说。” 一甩衣袍,半斜的眼眸里是她毫不掩饰的不悦。 “今日里牢中传来消息,瑾公子似乎病了,不知道陛下是否要前去探望。” 白愔直视着凤凰徐徐道,只见凤凰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僵硬旋即恢复自然。 “不去,又不是死了,你看着就是了,以后这点儿小事不必向我禀报。” 倔强的语气里无比傲娇,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看殿中那盆枯了一片叶子的兰花。这些宫人真是办事愈发不利,连这样的货色也敢放在她的寝宫,简直该死。 凤凰越想越气,眉头都蹙了几分。 白愔瞧着那个平定天下,征伐群雄,一怒朝堂无人敢言的少年帝王不由得几分好笑。 天下恐怕也只有那个人那能让她如此别扭,有几分常人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我挑个日子就把瑾公子处置了吧!” “处置,怎么处置?” 一听白愔的话,凤凰突地回过头来,差点就激动地拍案而起。 白愔蹙了眉头,不急不躁道 “当然是斩了啊,瑾公子如此善妒,伤了云侍郎,依照大梁律法,理应处死。” “白愔你反了天吧,这天下你做主还是朕做主,瑾琛是朕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佞臣!” 凤凰怒的指着白愔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吓得满殿的宫人扑通跪了下去,饶是白愔再怎么权侵朝野也跪下去老老实实道了一句陛下息怒。 凤凰的脸色好歹平缓了一些,正欲坐下白愔却幽幽道 “陛下似乎忘记了,您早就夺了瑾公子的侍郎位置,实际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算不得您的人了!” 上好的砚台从远处朝白愔砸了过来,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 “滚!” 二 白愔前脚刚走出宣政殿的门后脚白玉殿就来人说云侍郎的伤又恶化了,请她前去看看,她去看管什么用,她又不是太医。 凤凰捂着自己的脸颊,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是说皇帝是世界上最享乐的职业吗,怎么她就劳碌成这样。什么朝堂大事,边境战事,后宫琐事,一天天的,皇帝短命儿就是这么来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阵之后,宣政殿门打开,只见大梁朝的皇帝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外面的宫人伸长了脖子去瞧里面的情景,只见满地的瓷器玉石碎片和纸屑书本,啧啧,他们这个皇帝可真败家。 皇帝銮驾晃晃悠悠地穿过长长的宫门,凤凰瞥眼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御前得宠的宫女关切地问了一句,凤凰半挑了眼眸瞧着她遗憾道 “要是天下的男人都像阿青你这么懂事,可就太平了,还是祖先说的好啊,齐人非福!”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多了,戏本子里只说女人善妒,哪里晓得原来男人也是这般善妒。 自打云染来了宫中,不知道瑾琛惹了多少事儿。一天到晚,宫人在她的殿外没别的,就是一句 “皇上不好了,云侍郎和瑾侍郎又打起来了!” 打打打,他们怎么不打死呢?多省心啊。 凤凰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他俩的祖宗千百遍,銮驾终于到了殿门前,她理了理衣袖,太监尖着嗓子吼了一声皇上驾到里面的宫人就欢天喜地地出来接驾了。 看到气定神闲坐在竹林前品着茶一身紫色广袖长袍,眉眼沉稳精致的男子时凤凰不由得四处扫了一遍四周的宫人,是哪个眼瞎的说病情加重了,这不是只差蹦达起来了吗。 “云染给陛下请安。” 男子站起身子,林中微风习习而来,衬得他愈发衣襟带风,翩然卓立。不失当年大梁第一战将的风采,凤凰思及往事不免有些惆怅。 若不是为了她,他一个战功赫赫的战将,容颜俊美,怎样的良配寻不到。 当初他进宫时,临安城中盛传是她仗势欺人,依仗皇权活生生霸占了云染。 “咳咳,那个平身吧,听说你身子又差了,所以我特来看看,怎么了,是药的问题还是太医的问题。” 凤凰敛了思绪,坐在云染对面,有些不自在地问候着。 嫣红的唇畔上扬出好看的弧度,云染一掀长袍坐下,执起茶壶,悠悠地替她斟了一杯茶。 “无碍,我身子已经大抵好了,宫人们胡说八道罢了,劳烦皇上挂念了。” 谦逊有礼,温润如玉,啧啧,同样是侍郎,瑾琛怎么就和云染差那么多呢。 “到底是他做错了,朕代他替你陪一句不是,你也别记恨他,他不是多么坏的人。” 只是因为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怪谁呢,还不是怪她。 云染执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住,眉眼里满是苦意与讽刺。 “你代他?呵呵,到底我与他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到底我从头到尾什么也算不得。” 一阵风刮过来,凉凉的,凤凰却觉得脸颊发烫,她当初因为愧疚把云染留在宫里到底是对是错? 第三章 皇宫里面又热闹了,一大早黑压压的宫人就围在了蒹葭殿外,窗户门缝里都围满了人,只差没有上屋顶。 据说,陛下终究舍不得瑾公子。 据说,陛下昨夜深夜亲自去天牢将瑾公子接回了宫。 据说,昨夜瑾公子在天牢重伤,陛下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整夜。 据说,云侍郎听闻此事气的差点掀了屋顶。 唉唉,热闹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怎么就在今年闹起来了呢。 以前虽然瑾公子也闹腾,可是碍于他本来是燕国的质子,朝堂之上无权无势,也没真对云公子怎么样。 这一次居然趁陛下在都城溜达了一圈,就提着剑刺进了云公子的心口。这下子可是完完全全得罪了大梁的朝臣,想当年云染是大梁第一战将,为了护驾而受了伤没法上战场后来才进了宫。 连陛下也震怒了,当时就下令把瑾公子打入了天牢,一整个月愣是没去看过他一眼。 可是昨夜传来消息,瑾公子病重,这不,立刻就回宫来了。 “哟,大家挺清闲的啊?” 凤凰坐在銮驾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咬着牙道。 幸而一个宫人反应得快,转过身子唤了一声陛下万岁。 凤凰愣愣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众人,揉了揉额头道 “你们闲,审刑司可不闲,自个下去领二十板子吧” 朕都忙的不得了,你们居然还有时间凑热闹,简直不爽。 宫人们听完吩咐吓得差点倒了过去,抬起头刚刚想求情就被陛下冰冷的眼光杀了回来。 凤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本想转身就走哪知里面唤了一声皇上驾到她只好回去。 这宫中的宫人真是越发没眼力劲儿了,得换! 四月的阳光懒懒地洒了进来,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合拢,嫣红的唇畔也失了血色。 凤凰不由得就心软了,招了招手示意宫人出去,她走至床边坐在他的身侧。苍白的面容让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伸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阿宁,你来了” 许是惊醒了他,瑾琛开口道,是肯定句,但是语气没有一丝力气。 阿宁是她的闺名,除了瑾琛和母皇再也没有人唤过,也没有人有胆子这样叫她。 “你啊,总是惹是生非,教我怎么办啊。” 云染的事她是跟他商量过的,虽然他并没有同意。可是她想他也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至于这一步。 瑾琛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有怨怼,有责怪,看得她心里发毛。 是的,是她违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那不是她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有那么多曲折吗? 她是凤凰,也是皇帝,可是也是一个凡人,她不能弃信义于不顾,而且后宫只有瑾琛一个,还是个别国的,还不是明媒正娶过来,真正说起来还是动用武力抢过来的。朝中那群老臣,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说到底,她也是很苦啊。 四 她和瑾琛初遇的那一天临阳的天阴沉沉的,像他的脸色一样,那是瑾琛被送来当质子的头一天。凤凰远远地瞧了一眼,一下子觉得惊为天人。当即便决定逗逗他,谁知道人家是颗钢豌豆,软硬不吃,油烟不进。什么威逼利诱都用尽了他愣是不怕她,嘿,她这自尊心。 瑾琛在大梁待了八年,从他十八岁到大梁,如今二十六岁。最初的四年都是活在凤凰的魔爪下,年轻时的凤凰没有当帝王的野心,在宫中就是一祸害。 在皇帝面前递了一个折子,瑾琛的吃喝住行全归她管。 要是不服她,折腾死他。 哪里知道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她,凤凰一怒之下断了他一天的伙食,谁知道他还是个颇有骨气的质子。愣是第二天也不进食,到了第三日吓得凤凰都亲自去劝他吃饭。 饭是吃了,只是她享受了从头到尾的白眼待遇。自此之后无论她用什么手段对付他最后的结果都是落败,可怜她哪里斗得过腹黑的皇子啊。 白愔那个时候就骂她,说她太过于心软了,要是心肠硬一些完全每局都是她获胜啊。 她也反省过,可是瑾琛实在是太狠了。她敢给他碗里放一只老鼠他就敢倒一瓶鹤顶红,她要是敢在他房间里放一缕烟他就敢把房子都点了。 啧啧,这个歹毒劲儿,难怪被送来当质子。大燕皇帝也是深谋远虑,根本就是派来祸害她的。 皇兄皇姐为了皇位斗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还在打鸟翻墙,说起来要不是当年皇兄皇姐斗得凶了也没有她翻身的可能。 尤记得当年大皇兄为了夺得皇位居然私通燕国,答应大燕支持二皇子一党的镇国大将军杀了来当质子的三皇子瑾琛以示友好,以此换来扰乱边防,转移视线的条件。 凤凰也是倒霉,那时侯还在瑾琛床下面偷偷埋刺儿,他被她支出去掏宫门前那棵树上的鸟窝。 那些个不长眼的侍卫直冲冲地就杀了进来,那架势吓得她立时就钻到了床底下,等到侍卫离开瑾琛找到她的时候她居然蠢得跟她一起逃命。 横冲直撞地跑到了皇家猎场里面,要不是皇帝满宫找她只怕两个人会迷路饿死在里面。 足足饿了两天后,她没力气地靠在树上好奇道 “那个时候我饿你那么久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瑾琛斜了一眼她不屑道 “你不知道清平宫外有那么多果树吗?” 呃,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嗯,凤凰,反正燕国我回不去了,不如嫁给你吧,怎么样?” 瑾琛突然看着她郑重其事道,那一刹那她觉得满天的星光都落在了他眼中,莫名其妙地点了头。 再到了后来,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几位皇姐皇兄几乎都要拥兵逼宫了。母后突然把大权给了她,把皇位也给了她,没得法子,她只得执剑同室cao戈。 平定了大梁王朝上最惨烈的夺嫡之争,踏着兄姐的鲜血走上了帝位,从此狠戾之名闻名天下。 瑾琛因为身份只封了侍郎未得凤君之位,安生日子才过来两年,大权都还没握紧呢。大燕的皇帝居然跟突然抽了一样,以她霸占大燕的皇子为由进犯大梁边境。 这师出的,名正言顺,大义凛然,她都在大臣的逼迫下去向先祖告罪才留下了瑾琛。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御驾亲征,谁知道大燕的将士义愤填膺,一个比一个勇猛直冲她而来。明晃晃的箭头像大雨一样落了下来,从无败绩的云染云大将军为了救她一箭穿胸,落下了病根再也没办法上战场。 后来战事平息,云染褪去一身战甲,闭门谢客,人家都说他是因为不能上战场才郁郁寡欢的。 后来在他的书本册子里面居然发现了她的画像,脑袋一下子就懵了,再到后来她又多了一条逼迫云大将军的罪名。 简直是六月飞雪了都。 五 凤凰看着瑾琛的眼睛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过往,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气氛颇为尴尬。 “阿宁,这几天我们可不可以不想那些,就当还是我还是质子,你还是皇女。” 瑾琛微凉的指节覆上她的手掌,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是点头了。 好歹都是四年的光景,云染没有进宫的两年。他们还是很好的,经常一起谈论政事,弹琴作画,策马打猎。 所以,即使他重伤了云染她到底也没下了狠心处罚他,只是打入了天牢。 她反握住他的手,眉眼里带了安稳的笑意。 传闻,瑾公子被迁到了僻远的清平宫,似乎有失宠的趋势。 传闻,皇上每日亲自前去清平宫照顾瑾公子,圣宠不衰。 传闻,云侍郎一怒之下绝药,急翻了一众太医。 那几日气候温和,清平宫外的各色花都开了,一簇簇的,枝头地上都有。 凤凰奏折都搬到了清平宫,因为帝王在此的关系,清平宫内的花儿都开得格外娇艳。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瑾琛也好歹又开始笑了,不再成天冷着一张脸,怏怏不乐。 凤凰遣退了宫人,亲手给瑾琛披上厚厚的大氅,两个人执手走在花花草草之间。 凤凰扶了一株树回过头对瑾琛笑道 “还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棵树上派人给你放了一个马蜂窝,谁知道你居然连树都一块儿烧了,差点把它给烧死。” “那一次,杀手本来是来杀你的,害得我差点陪着你一起饿死。” “你偷偷拿了我准备的辞赋,害的母皇差点就把我关禁闭了。” …… 凤凰淡淡地说着,唇畔都不由得带了笑意。瑾琛抱着她的肩头,看着大梁一代帝王追忆过往。 “还有啊,你知不知道当年其实我把你交出去就不用同大燕打仗,也不用御驾亲征,也不用欠云染那样大一个人情了。” 细长的指节摩挲着枝干,凤凰感觉得到肩头上的手臂突地一顿。她眼中的神色有些挣扎,启了启唇终是又道 “不要再针对云染了,就当是为了我。” 她转过身子认真道,鲜花落在她明黄色的衣袍上,煞是好看。 瑾琛放下扶在她肩头的手臂,后退了好几步。神色里满是绝望般的不可置信。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凤凰抬头看着震怒的他,终是没发一言,只是抿着唇颔首。 瑾琛凄然一笑冷冷地道了句 “不可能!” 最近梁帝颇为忧伤,宫里两个侍郎又闹了起来,这次云侍郎也玩起绝药的手段。她索性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没有踏出去一步,然而更加忧伤的事情发生了。大燕的老皇帝又卷土重来,再次集结重兵攻打大梁。 而大梁的战将不仅不能上战场,还赋闲在深宫中两年。 大梁边境,危矣。 朝堂上,一众老臣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在说 “看看,又被打了吧,要不是你沉迷美色,当年把瑾琛交出去哪里还有那么多事。” 凤凰很是窝火,一拍龙椅便大步离去,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谁也不见。 六 御书房外,一众宫人提心吊胆地侍候着,而遣退了所有宫人的房内,凤凰正精神抖擞地看着边防部署图。站在她身边的,正是最近抱病,已经形同废将的云染。 “不错,云染你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战将,现在的局势都在你当初的算计之内。” 凤凰看了半天图,抬起眼睛赞赏地看着云染笑道。 云染亦是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不知记起什么突地眉头一蹙抿唇道 “那不知陛下如何处置燕国三皇子呢?” 凤凰唇角的笑意突然顿住,如何处置瑾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想到。 即使她知道,他们已经动手了。即使她知道,她再也不可以自欺欺人了。 “再等等吧!” 她垂下眼眸沉声道,兴许,最后不是她想的那样也说不一定。 云染看着落寞的帝王,想说什么也咽在了肚子里,只是黑夜之中他的眸色那般灰暗难明。 宫外天天战报频飞,宫内两位侍郎依旧斗得风生水起。 燕军占领大梁第五座城池邰州城的夜里,帝王的议事点外突然燃起了火红色的火把。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惊得凤凰心内一顿,手上的笔落了下去,在纸上晕开一团漆黑的墨色。 大门被推开,携卷着夏日的风,有些炎热。他一袭月白色长袍立在黑色盔甲的将士前面显得格外扎眼。 凤凰抬起头去看他,带着看不出情绪的笑意,瑾琛别过头躲过她的目光顿了顿道 “瑾琛此来特请陛下修书燕帝愿意称臣,则马上可以休战事,止烽火。瑾琛也可担保陛下的一世荣华富贵,平安无虞。” 凤凰眼中的笑意不减反增,走下台阶至瑾琛身前 “当年你被追杀时其实燕国就想攻打梁国,一统南北了吧。” 其实她早知道的,当年的杀手不过是幌子,为的是让瑾琛离开大梁皇宫,而燕国的镇国将军也不是哪位皇子的人,他忠于帝王,而帝王器重的是三皇子瑾琛。 他自小聪颖过人,猜透了燕帝的心思自愿来大梁为质子,培养势力,里应外合。那时侯大梁内乱,皇子争权朝野不稳。正是大好的时机,谁知被她稀里糊涂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不知为何瑾琛又留在了大梁四年。 这四年,他其实从来没有因为嫉妒而去找云染麻烦,他只是一次次试探,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一蹶不振。而且他做了多少手脚,拉拢了多少朝臣,安插了多少眼线她都知道。只是她觉得他兴许对她是有半点真心的,兴许她对他好总会感动他的。 直到瑾琛故意以善妒刺伤云染,好让她分心。而他开始集结大梁中的势力,打算与燕帝里应外合,一击击垮大梁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她竟也会如此糊涂。难乖白愔骂她笨,云染对她叹气。 瑾琛的眸色转深,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知道这些。如果她早明白,那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她岂不是都知道。他不敢深想,若是这样那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他留在身边的。 “瑾琛,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生平最恨三样东西,算计,欺骗和背叛,而你居然都做全了。” 凤凰淡淡地说着,语气冷得慎人。瑾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惧怕,惧怕她接下来会这么做,怎么说,明明他都已经设想过了无数便不是吗? 七 滚滚的惊雷惊了枝头的鸦雀,扑散开来。凤凰扶着手缓步走到窗前,看着青石台阶上面的满庭风雨。 瑾琛一挥手,后面的人退了出去。他走到她的身后,闭着眼睛无奈道 “阿宁,放下吧,我不想伤你,签下降书,大梁子民也免受战火荼毒。” 凤凰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连打在肌肤上的雨水都觉得是有温度的。长久的寂静之后,她回过头对他莞尔一笑,一如当年花枝初绽时她立在清平宫那般,天地失色。 只那眉宇之间的倔强与帝王之气昭示着她不再是当年的少女凤凰,她是大梁朝的帝王。 “若是我想伤你呢?” 她笑问着,似乎在与他玩笑一般。而耳边突然兵甲声四起,杀声震天,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站在门口的人是着了一身战甲的大梁战将—云染。 瑾琛的双手无力地垂下,看着笑靥明媚的女子,他知道,他输了。 最近的临安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但是边疆的战事却渐渐见了气色,大梁不再一败涂地,开始有渐渐转胜的迹象。 凤凰听着朝臣们一脸喜色的回复,心里没有半分波澜。白愔颇为担忧地看着她,欲说什么又止住了。而云染却上前拱手道 “昨天夜里,燕国三皇子,逃了。” 她的眸色中一刹那有了光亮,旋即又黯淡无光下去,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大梁才开始好转,瑾琛却逃了,他这一回国只怕局势又会糟糕起来。 “调动宫中禁卫全城缉拿吧,昨夜才逃的,料想应当追得上。” 帝王面无表情道,大臣们都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云染看着凤凰的神情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瑾琛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不到一个月就逃回了国。然而他并没有回都城反而留在了战场,指挥战事,大燕兵马愈发势如破竹,大梁士气颓落,梁帝凤凰再次御驾亲征。 两军对垒于大梁豫州,瑾琛率兵攻城,凤凰率兵抵御。 她立在百丈城池之上看他一袭银色战甲,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恍若间觉得,似乎他就是应当这样策马驰骋,指点江山的人物,这些年把他关在深宫倒真是让珠玉蒙尘,天下的百姓也不算是冤枉骂了她。 云染走到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禁有些难过,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燕国那边,准备好了吗?” 凤凰轻声问着,带着无限的疲累。 “准备好了,陛下可是做好了一举荡平大燕的准备?” 凤凰侧首看了一眼他灼灼的目光,没有答话。转身朝后走去,走了一段才落了三个字 “动手吧!” 云染灰暗下去的眼眸突然光芒万丈,手指抚上腰间的佩刀,大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八 就在临阳城中老臣急的都差点打算携家带口跑路的时候,燕梁战事却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军攻破大燕的都城晋州,差一点就要把刀架在燕帝的脖子上时,燕国众人方才晓得上当了。原来从一开始,什么攻破五城,皇子逃回国,局势大好,梁帝亲征都是假的。都不过的为了骗众人的眼睛,好让梁国精兵潜入晋州,偷袭皇城。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可是当年燕帝用过的,现在梁帝不仅还给了他,还还得狠,连喘息的余地和时间都没有。只怕这一次,梁帝下了狠手,要彻底灭了燕国。 原来大梁之中骂凤凰色迷心窍,昏庸无能的臣民纷纷一改态度,大肆歌颂自家陛下聪颖智慧,深谋远虑。 瑾琛捏着自家父皇送来的谕旨,上面说不必顾及皇城,绝不能降,即使战死也不能让祖宗基业折在他手上。上好的锦布被纂成一把,指节泛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事情到这一步,降对不起祖宗先人,不降对不起天下子民。凤凰真是下的一步好棋,把他逼到了死角。原来他,从未看透过她的心计。 大梁的局势大好,现在换大燕愁云惨雾了。今日一直高挂免战牌,众将都在苦恼是该战还是该降。 梁帝却在此时约三皇子和谈。 战事持续了三个多月,从夏季打到了秋季。她换了一袭紫色常服,坐在海棠树下,未黄的叶子随风飘落,落满了她的裙摆。 瑾琛愣愣地看着,好像从未认识过她,又好像她只是那个捉弄他的少女凤凰。 “三皇子请坐!” 她开口,语气里是刻意的冷漠疏离,他含笑坐下,拿起茶壶替她斟茶。 “不知陛下要如何谈?” 他问她,语气温和。 “燕国撤出大梁境内,再割十池于大梁,大梁退出晋城,允诺两年之内决不犯燕。” 她正对着他的眼睛笑道,墨色的眼眸是他不懂的认真。 她居然就这样放过他,放过燕国。十座城池,抵过他所有的欺骗与算计,留下燕国的尊严,哪怕她已经知道打从所有的一切最初他都是抱着阴谋与欺骗而来。 捏着茶壶的手停在远处,他努力保持着镇定 “还有其他条件吗?” “没有。” 她端起茶杯垂眸浅浅啜了一口,云染得知她的决定时差点气的违抗军令,率兵攻燕,可是她执意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她知道,这个决定做了以后,回到临阳不知道多少骂名会纷至沓来。她愿意听着,那些会提醒她,她以前做过多么愚蠢的决定,做过多么傻的事。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那个垂眸浅笑的女子,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涩。 梁国八年,他看着她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长成一个老成帝王。有多艰辛,有多不易他都知道。她待他有多好他也不是全无感觉,即使到了最后她明明知道他的野心却还执意等着他先动手,折损梁国五城,不过是等他一次回心转意。可是那一切到底抵不过他的责任和野心,她待他情深意重,而他最后只能选择背叛辜负。 他终究,不是一个困于一隅的人。 她执起杯盏抬手,对他颔首一笑随机饮尽所有。自此前尘往事,无论谁欠谁的,都烟消云散。 起风了,吹落了一地的残叶,和着远去的身影。好似他就这样完完全全走出她的生命,再无归期。 九 大梁元年五十七年,燕帝退位于三皇子瑾琛,次年,梁帝册封云染大将军为凤君。 瑾琛突然率兵来犯,至燕梁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梁帝修书与燕帝,三日后,燕帝退兵。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只有瑾琛知道,上面只有四个字,四个让他彻底清醒的字。 覆水难收。 是他一开始放弃了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所以他的愤怒与不甘要与谁看呢? 万里江山尽在眼底,他却突然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