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二日,过了早膳时间,青絮才起来,夜里休息实在是太晚,临睡前也跟宫人们吩咐,无要事勿打扰,所以直到日三竿,她才悠悠转醒。 青絮来到走出房间,看着眼前的景色,才知道昨天犴司说这里美到底是有多美。 此处的宫宇都不是太过于高大,重在精致。雕花镂空的屏风与牗,精致小巧的楼宇后是一片参天的古木。出房间是一条石子路,路两边各种花异木,牡丹芍药争斗艳。最外侧是长廊,廊外多竹。路的另一侧是碧绿色的湖水,旁边假山参差不齐,藤蔓蜿蜒,曲曲折折攀附于假山之,湖有修剪一四角亭,木板为桥,亭与岸相连。 青絮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啧啧称赞,景阳帝确实是一个会享受的人。此处宫苑占地约十亩,面积虽然很小,不过确实赏心悦目。 石子路很短,青絮打量着周边的景色,看到那个临水以的亭子起了兴趣,正想要去里面欣赏一番,偶然张望时,假山藤蔓间隙处,一个粉色跃动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青絮走了过去,拿着剑下跳动,招招锋利的人丝毫没有受她的影响。青絮也不打扰她,站在一旁,仰靠在假山,瞧着锦书的一招一式。 不得不说,锦书的剑法,她模仿不来,招式跨度太大,似乎每一剑都是随心所欲挥出去的。 青絮不止一次的跟她交过手,恰好是这种随心所欲的剑法,次次逼得她无还手之力。 “你这剑法我看一次忍不住赞叹一次。”许久,锦书停了下来,收了剑,向青絮走了过去。青絮站直身体,说道。 锦书来到她身边,向她指了指青絮的身后,青絮回头,才发现自己背后的假山围了庭院的一角,湖面从这里凹了进去,刚好空出来一个空的角落,里面放有一个差不多五尺长、三尺宽、高大概快两尺的一个大石板。 靠近湖岸的一侧,七七八八的小假山石头参差不齐的绕了一圈,与两边的大假山相互围合,相映成趣。不过在它的入口处两个假山靠的很近,只可以一个人通过,要不然刚才青絮也不会发现不了。 二人走了进去,锦书跟在青絮的身后,毫不客气各自占据了石板的一半。 “这里是真的美,”青絮由衷的说,闭着眼睛享受着,“看看四周的美景,感觉整颗心都干净了。” “嗬。” 青絮似乎听到了身旁人低低的嘲讽声,心生诧异,原本在欣赏四周的景色,如今也顾不了。 锦书并没有在石板坐下,只是虚靠着,手指不知道在面画着些什么,青絮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顺着她手指的轨迹去辨别她写的内容。 “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烦忧。 之子与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无尤。” 青絮将她所写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重复了不止一遍。 “思古人兮俾无忧,”青絮再次重复,锦书已经收回了手,顺势坐了下来,“锦书,你进宫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青絮皱起了眉头,锦书给她如此恍惚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失魂落魄的,还不爱跟人倾诉,说不担心,那怎么可能。 “有么?”锦书坐着,青絮靠在她旁边,锦书迎青絮担忧的眸子,眨了眨眼睛,无意识的回答。 “没有么?锦书,你这两天做事风格跟你以前完全不像,这是为什么?”青絮才不信锦书所谓的没有,一个人两天之间变了一个样,搁谁谁都不信。 “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锦书不愿意在这个问题多加纠缠。 “那行,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答应我,有事情了,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恩。” “今日怎么想起来练剑了,我可是很久没有欣赏到锦书你的剑法了。”青絮知道她不愿意说,也知道自己挖不出来,也没必要再纠着不放,换了一个她较好的问题。 “怕手生。” “快天亮才睡觉,看你刚才的样子,绝对不是一个时辰那么简单,你还真是精力好。” “我不喜欢睡懒觉。”锦书想了一会才回答。 “你……锦书,你如今也不乖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让本官好找。”青絮正要跟锦书抗议,突如其来的男声打破了二人之间有点微妙的气氛,强势进入二人的话题。 说话间,子悠已经走了进来,一身锦衣长衫,手持一把折扇,格外悠哉。 “子悠大人这是刚醒来么?”青絮眯着眼,流露出一丝精光,有点幸灾乐祸。 “还真不是,本官一大早去见了皇,询问皇后的情况。皇重提了九殿下一事。”子悠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只有她一个人睡到日三竿。 “皇后怎么样?” “情况已经稳定。” “那是自然,招牌肯定是要保的。”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子悠没有附和青絮的话,关于皇后的病情,昨晚跟青絮聊过以后,他基本有了把握,此刻结果意料之,没有什么好说的。 “锦书在这边练剑,我一起过来了。” “练剑?本官还以为你们在赏景。”子悠环视四周,听到青絮的话,有点意外。 “我确实是在赏景。”青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锦书,“不过她在练剑。” “这里面景色不错,尤其是夏天,是该好好赏赏。” “子悠大人似乎是来过这里?”青絮正想问他怎么回怎么会了解这边景色夏天,还没来得及问,锦书竟然先开口问了他,说实话,青絮是诧异的,微微撇着头,看着那个突然间发问的女子。 “多年前有幸在此游玩,若不是皇将我们三人安置此处,也不见得我可以想起来。” “子悠大人没想到还是个怀旧之人。”锦书继续悠然说道,漫不经心的瞥向远处。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深恩难负,岂能忘之。”子悠意有所指,边说话间还边看着青絮,青絮察觉,冲他微微一笑。 子悠虽然诧异今日锦书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不过也未想太多,只当是她今日可能心情较好。而且昨日没注意看,今日猛然间看到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的锦书,子悠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即使是平静无波,也是风情四溢。 他想,这眸子还真是熟悉,顾盼生姿,巧笑倩兮。 青絮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仔细听着旁边子悠与锦书一来一往的对话,心头思虑万千,今天若不是锦书在场,打乱了她与子悠二人的谈话,怕是先前的那些努力全都白费了吧。 “你们两个倒是会挑地方,不过较可惜的是,如今已进深秋,夏荷满塘,凉风习习的日子今年是看不到了。” “来日方长。”锦书说了这四个字以后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留出了他们之间的一片空间。 “不是说要去探访九殿下,现在要出发么?”子悠注意到了锦书的动作,看了她两眼,回神,话是对青絮说的。 青絮也注意到了锦书的动作,没做多问,听子悠说完,“锦书,我们现在去吧。” “用过膳吧。”锦书用没用早膳,青絮是不知道,可是锦书却知道青絮到现在肯定没用膳。 一大早起来只顾着赏景的人去哪里找时间进食? “你还没吃?”子悠没想到他都出去了一次回来了,青絮竟然还饿着肚子。 “没呢。”青絮也不否认,大大方方的说,走到锦书的旁边,拉起她一只胳膊,抱着,“锦书,你陪我吃点?” “恩,我去看有什么吃的。” 午后,三人未带随从,去了九殿下府,在青絮抗议的行为下,锦书又把帷帽戴了去。即使祭天大典已过了数日,昌武将军的人仍旧锲而不舍的守在门外。 三人来到门口,向守卫传达了景阳帝的口谕之后,守卫派了一个人进去传信,不多时,蔺蒙随着他走了出来。 “大学士,九殿下怎么样。”三人在蔺蒙的接待下,往书房走去,行走间,子悠象征性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皇禁了殿下的足,没有再传达过其他的意思。”蔺蒙话虽这样说,不过靠近他的子悠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身那种压抑的情绪。 “蔺大学士,你们最近没有出去过么?”子悠没有提及景阳帝禁足的事情,“还有那天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阳帝既然只是禁足九殿下,怕是要等皇后最后的情况才能最后决定,如今这样默不作声的,以静制动的方式反而对于刚入黎阳的九殿下来说,应该算是最可以让人感到忐忑的。 不动声色,往往一击致命。 “这些待会到书房一起说吧,外面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人说了什么。” “恩。”一路走一路交谈,几个人来到了书房,蔺蒙推门,迎了他们进去。 “子悠大人,青絮姑娘,锦书姑娘,数日未见,别来无恙。”九殿下早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阖门以后,先开口问好。 “拜见殿下。”子悠为官礼数必须周到,反观青絮,满不在乎的撇了嘴角,双手抱胸,一脸冷漠的看着他。锦书自然也不会行礼,此刻她的脸被遮着,也看不出来她的表情。 “无须多礼。子悠大人今日为何会来此,皇不是下令,不允许我府的人外出,更不允许人进来。”九殿下立于书房最里侧的书桌旁边,站着,一只手握着毛笔,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袖子,落笔大起大落,笔尖在纸张跳动旋转。 “本官是奉了圣谕而来,特来探访殿下,最近如何。”书房内有四个书架,分别列在房间的两侧,对称放置,靠近房间后方是两个大型的雕花窗,从内向外打开,可以看到书房后面的美景,一大片的*。 “我如何,他不是应该最清楚,何必呢?”九殿下一边写字一边略带嘲讽地说道,他的皇子府如今被人内内外外的监视着,一举一动无不被人掌握在手,如今又冠冕堂皇的找人来,有什么意思 “殿下……”蔺蒙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如此的口无遮拦,此时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管是谁,殿下,能先告诉我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青絮看他们说了这么多没边没际的话,没有一个人扯到重点。子悠能在景阳帝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进来,那肯定是景阳帝让来的,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很久么? “青絮姑娘说的倒是,殿下,咱们如今出不去,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如今子悠大人奉皇命而来。不妨跟大人请教请教。”蔺蒙顺着青絮的话说。 此事本来跟子悠没有关系,自然是不能让他出面,蔺蒙如今说向他请教,也不过是顺了景阳帝的意思,景阳帝派子悠来,肯定是会带有某些话的。 “大学士既然这么说,子悠必定是不会推辞的,”子悠原来还在找机会,怎么将景阳帝带的话传达下去,所以才会在旁敲侧击,将景阳帝派他来这里这件事着重的说了,还好没令他失望,蔺大学士还是听出来了。 “子悠大人请讲。”蔺蒙随即说道,此刻连九殿下也停下了手的笔,目光转向他们这里。想知道师傅与子悠是在打什么哑谜。 “既然如此,蔺大学士如此坦诚相待,子悠在这里也不多加隐瞒,”子悠正了正神色,“皇让我带给殿下一句话,殿下在北疆数年,切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孰是孰非,内心要有个准儿才好。” “这是他说的?”子悠话刚落九殿下询问出声,“他怎么不明指被谁牵着走,本殿在北疆数年,刚入黎阳,能被谁牵着鼻子走?我这皇兄啊,还真是看得起我。” “殿下现在来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子悠如今也是意识到,这兄弟俩积怨颇深,你不理解我,我不了解你,说的再多可能也是在火浇油。 “祭天大典那天晚,小四跟小七两个贪玩,误入了皇后寝宫,被刚好因为皇后毒而赶过去的侍卫逮了个正着,当时本殿也没有在场,只是在侍卫带走小四的时候,看到了她。” “那么说,此时极有可能跟四姑娘没有关系了?”青絮听后,率先开了口。 “结论下不了那么早,”子悠在旁边摇了摇头,青絮想要抗议,子悠在她开口前先说,“毕竟咱们在这里得到的结论,对于那边的审判没有任何效果不是?” 这也正是九殿下他们发愁的地方,如今他们出不去,外面的消息又不容易被送进来,这样被动的局面,要是那边先行定了罪,他们是百口莫辩了。 “子悠大人说的有道理,这些天我们最担心的也是那边率先给人定了罪。”子悠说完,蔺蒙应和。 “殿下你们还有得到什么别的消息么?” “小七这些天去找他父亲去了,按照小四的情况,怕是会在大荆地牢里,想方设法先进去看妍姒一次,问问她如今是怎么样,再好做打算。” “这也是办法,只不过还是要尽快。” “那是自然,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查到乌棘草的来源,要想办法从根治。”蔺蒙犹豫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个也是个办法,”子悠一边说一边看向青絮,青絮冲他摇摇头,子悠不好勉强,“殿下,大学士你们也不用太过度忧心,皇一直到此刻都没有太大的动作,再说如今皇后娘娘悠悠转醒,四姑娘当时虽然在场,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力的证据证明皇后的毒是她下的,皇他没必要再要了四姑娘的性命。” 青絮知道子悠是想让她说凌亦之事,不过在她看来,昨晚她所说的那一切也都只是她的猜测,都还未得到证实。万一是皇后服药时,毒药不小心被凌亦接触到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可不好说了。所以青絮觉得,一切等真相查明了再告诉为好,免得空欢喜一场。 “四儿身搜出了乌棘草,这一关恐怕也不好过。”九殿下还是有点担心,他与妍姒他们情同手足,如今好友生死未知,他自然是放心不下。 “如果是那样,那要好好查了,偌大的一个朝凤殿,数百名宫人,竟然让区区毛贼进去皇后毒都不得知,难道不应该严查?”子悠似乎想到了另外一方面,开口提醒。 “这也是。那好。我刚刚命人在屋外准备了茶水,庭院里菊花正盛开,丹桂十里飘香,咱们出去聊吧。”蔺蒙突然提醒道,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去外面也好,光明正大,省得被人嚼了舌根去。”青絮应和。 在蔺蒙提醒以前,青絮察觉到了屋外似乎有人在靠近,两个人的话语刚落,室外有人喊道,“殿下,茶水已经备好。” 屋内的的几个人互相看看,彼此了然的一个跟着一个出去。 九殿下书房外的庭院空间很大,空旷的场地,百株菊花围成了各种各样的花坛,周围是一大片的桂树,阵阵清香。 “这边的菊花还真是多,本官刚刚还看到书房后是巨大的一片,刚才过来的时候大致看了一眼,如今再细看,怕是数量也是极多的。”子悠买不在石子路,从大片大片的菊花丛穿过,啧啧称赞。 “殿下爱菊,整个皇子府有不少的菊花。红的,黄的等等等等。”蔺蒙与子悠走在一起,九殿下最后在书房里整理案,青絮与锦书出来以后绕着另一条路走了。 “不是花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殿下也是性情人。”子悠赞叹道。 “子悠大人,我们去那边坐吧,那边位置高,浏览园景色位置绝佳。”蔺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那亭子是与九殿下府的长廊相连接,间突出的一段,高悬在空,下面设有台阶可以一步步走去。 “好。”二人向亭子那边走去,刚走在到台阶的地方,从左侧青絮与锦书二人也窜了出来,在他们前面率先爬了去。 “将茶水给几位贵客奉。”几个人来到亭子里,小小的亭子里面布置看起来尤其精细。刚好够容纳四人的小石桌,旁边放着四个小凳子,石桌石凳置于亭子最外侧,坐在那里望下去,整个庭院的景色尽入眼,亭子楼板是用朱红色的楠木,踩去发出沉沉的响声,四周放着一些小盆栽,一个一个开得正艳。九殿下走去的时候带着侍女去,吩咐她们将茶水放下,然后让他们退下。 此时青絮与子悠两个人正在打量着这个地方,待九殿下过来以后,请他先坐下,锦书一个人走向了青絮的身后,靠着栏杆,头歪着,看向庭院里。 “子悠大人刚才说皇后娘娘情况在好转,此话可是真的?”坐下之后,蔺蒙给他们斟了茶,茶壶放下的时候,蔺蒙问。 “那是自然,昨日煌传我们进宫是为了皇后毒之事,一直到大半夜,皇后服用了药物之后,我们才离开。”子悠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尝。 “看来皇后娘娘确实是了毒,可严重?青絮姑娘可否跟我们明明说?”蔺蒙听出子悠口的我们 肯定有青絮,再说青煜阁的人精通药理,青絮去治病,也不无道理。 “皇后娘娘身体已无大碍,解药在服用几次,可痊愈,蔺大学士请放心。”青絮接过话,宽慰道。 “听大人的话,昨日你们是一直到凌晨,那后来安歇在何处?”九殿下没想到景阳帝竟然会让他们傍晚进宫,宫除了典礼时会留外使,其他的是甚少会被允许也要留宿皇宫的,傍晚过去,莫不是还要凌晨再赶回去。 “在听风阁。”子悠右手摸索着酒杯,静静开口,站于青絮身后的锦书,帷帽下的冰冷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动。 “听风阁?”九殿下还未有反应,蔺蒙先声夺人,在他听来,让外来客居于听风阁,前所未闻。况且听风阁那个地方,也是回忆斑斑。 “恩。”子悠摸着茶杯的边沿,一遍又一遍。 “师傅,你们所谈起的听风阁,可是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html/book/41/41423/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