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沈玺亭西安初出道
却说胡先生来到西安,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吃过早饭,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带着沈玺亭来到省督军府。说明来意,岗哨称陈督军出城公务去了。胡先生只好留下拜贴,回到客栈。 一等三天,没有陈树藩的消息。 陈树藩,字柏森,陕西安康王彪店人,袁世凯死后,段祺瑞委任陈树藩为汉武将军、陕西督军。后又兼任陕西省省长,集陕西军政大权于一身。陈树藩当上陕西督军兼省长后,为报答塾师的教育之恩,这才请胡书竹到西安来视事任职。 几天里,胡书竹在客栈里每日读书,沈玺亭乘此机会到西安的大街上闭逛,好不快活。 到第四天,来了两名勤务兵,接胡先生到督军府。 大门口重兵把守,沈玺亭跟在胡书竹后面进入督军府,只见四周都是洋房,汉白玉栏杆,青砖绿瓦,气派非凡。进入一个院落又是一个院落,到处都是合抱的古树,将院子遮盖得荫森可怖,地上长了一层青苔,打扫得干干净净。诺大的院子只有每道大门口有持枪的士兵把守,静悄悄地。沈玺亭跟在胡先生后面东张西望,也不敢言语。 进入第四道院落,沈玺亭扯了扯胡先生的衣服小声道:“这么多房子也没人住呀”。胡先生望了一眼沈玺亭道:“跟着走,不要说话”,沈玺亭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上。来到一个大厅里,勤务兵道:“先生请坐,督军一会就到”。 勤务兵一离开,沈玺亭这看看,那摸摸。只见大厅正中靠墙一个雕着花的木屏风,屏风前安放着一把雕龙红木太师椅,屋中间有一个宽大的会议桌子,上面铺着桌布,摆放着鲜花和水果,四周一排软椅,墙上挂着名人字画。 胡书竹正在欣赏字画,只听屋外传来一声:“督军到”。胡书竹转身来到门口,只见身材魁伟的陈树藩一身戎装,哈哈大笑着从外边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 一见胡书竹,陈树藩赶紧上前,拱着手对胡书竹道:“欢迎欢迎,听说老先生早几天已来西安了,学生因公务缠身,未能及时迎接,还望见谅”。 胡书竹赶紧还礼道:“老夫接到督军的召唤,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陈树藩笑哈哈地说道:“学生自小受先生教诲,受益良多。现署理省务,千头万绪,日不能寐,这就想到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辞辛劳,降尊屈驾,助学生一臂之力,柏森也好每日就教于先生”。 胡书竹道:“你现在是国家栋梁,一省之尊,老夫以你为荣,何谓屈驾?你日理万机,帐前自当有人侍候,老夫前来,愿帐前听令,效犬马之劳”。陈树藩哈哈大笑道:“先生言重了,光顾得说话,请坐请坐”,叫人看茶。 陈树藩请胡书竹太师椅上坐,胡书竹道:“礼数不可乱来,还请督军上坐”,陈树藩推让一番,在太师椅上坐了,胡书竹坐在傍边。 胡书竹见七八个督军部下挺立一旁,对陈树藩道:“请各位坐吧”。陈树藩道:“先生叫你们坐,你们就坐下吧”,一行人坐在会议桌远处。 陈树藩问了胡书竹家里的情况,又问了汉阴和安康的情况,胡书竹一一作答。 胡书竹问:“督军召老夫前来,有何驱使,请尽管安排”。陈树藩道:“不急不急,先生刚来省城,可到各处转转”,伸手指着一位大胖子军人道:“你,这几天把其它事先放放,专陪先生到处走走,让先生玩好,玩痛快”。 一位三十五六年纪,略显发福的军人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向胡书竹行了个举手礼道:“报告胡老先生,晚辈张鸿远愿听从先生调遣”,说毕,上前来双手递上一张名片。胡先生看了一遍,上面写着:张鸿远,字飞生,陕西省督军府第二旅四团二营营长。 胡书竹起身鞠躬道:“老夫早听说督军府里有一位飞将军,想必是阁下了?”。张鸿远谦虚道:“学生不敢”。陈树藩摆了摆手,哈哈笑道:“不必鞠礼,他是我们安康旬阳县张家庄人,打仗可是把好手”。跟着指了指其他几位,对胡先生道:“这几位都我们安康的老乡,我把他们叫来,与先生见见面。你们过来,我给介绍一下吧”。几名军人齐齐列队站在面前。 陈树藩指着为首的一位介绍道:“这位是张宝麟,字仲仁,紫阳洞河人,他现在是我第三混成旅旅长”。张宝麟举手敬礼道:“还请老先生多多指教”。胡书竹抱手拱拳道:“久仰,张招讨使在安康政声着著,人所共知,只是老夫不曾拜见,失敬”。 陈树藩指着第二位道:“这位是陈树发,字雨亭,也是紫阳县人,曾接替张宝麟任招讨使赴安康整顿哥老会”。陈树发刚举手敬礼,胡先生不等陈树发说话,便道:“哦呀呀,你就是陈招讨呀,整治哥老会,特别是紫阳五郎坪事件,我安康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失敬失敬”。 陈树藩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张丹屏,他跟张鸿远一样,也是旬阳人,现任西安四门城防司令”。张鸿远和张丹屏双双举手敬礼,胡书竹抱拳道:“久仰”。陈树藩指着后两位道:“这位叫王启夏,字禹谟,紫阳县汉王城人,在军装局负责秘书事务。这位叫张紫樵,字孝慈,安康县人,现在督军府任秘书长”,两人又是一齐敬礼。 介绍毕,胡书竹拱手向各位致礼道:“呵,没想到我安康真是人材辈出,你看看一个个年纪轻轻,就身负重任,实在是我安康之幸呀”。几人同声答道:“全凭督军栽培”。陈树藩呵呵笑道:“不说这些了,学生已备下一杯薄酒,为先生接风,走,我们喝酒去”。 接风宴在西安高档酒店举行,张宝麟一行老乡簇拥着胡书竹来到酒店时,陈树藩把自己几个得力将领刘世珑、曾继贤、胡景翼,高峻,郭坚,杨虎城,王飞虎叫来作陪。 陈树藩将各位将领一一介绍给胡书竹。 胡先生见来了这么多大官赔自己,过意不去道:“小子乃一介布衣,承蒙督军召唤,来到古城,有幸拜会各位将军十分荣幸。诚煌诚恐,不胜感激之至”,众人齐声道:“先生乃督军先师,我等相见恨晚,今后请多多指教”。 陈树藩高兴地频频举杯,对大家介绍说:“胡先生是引导自己走上士途的第一人,今天将先生请来西安,一是请先生给自己辅政,以便随时就教于先生,二是回报先生的培养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胡先生回礼道:“言之过誉,老夫实不敢当。今督军召唤,不敢不来,愿将自己所学,倾力而为”。作赔人员也都恭维道:“老先生才高八斗,今来省任职,实为我等脸上添彩”。 张飞生、张丹屏乘机恭维道:“常听督军讲起,老先生仍我兴安府宿儒,德高望重,我等乃先生同乡,过去不曾就教于门下,实为憾事,今后学生我等当随时听教”。作赔人员轮番敬酒,热闹非凡,十几名士兵跑前跑后,不停地传菜,盛大场面叫胡先生一时应付不过来。 看着这盛大场面,胡先生感慨良多,心中暗想,当年一说话就脸红,并不起眼的学生,现在野鸡变凤凰!真是世事无常呀! 酒过三巡,陈树藩叫勤务兵:“把委任状呈上来”。 一名士兵双手端着红绒垫底的托盘,委任状卷成筒状,用丝带系着放在中间,陈树潘接过委任状,解开丝带,展开来,看了一眼,双手递给胡书竹道:“没有请教先生,学生我私自作主,请先生为我把管监狱,不知意下如何?”胡书竹道:“老夫没有从政经历,还怕难当重任”。陈树藩道:“这个监狱可是我们的模范监狱呀”。 胡书竹接过委任状,只见上写着:“兹任命胡书竹为陕西督军府陆军典狱长兼军法课一等课员,月薪奉大洋五百块。此状。陕西督军府督军陈树藩,中华民国六年六月”。陪同人员齐声道贺。 宴摆,回到督军府,天已黑,陈树藩只留下张鸿远、张丹屏在外侍候。自己握着胡老先生的手双双进入内室。 陈树藩重新行弟子礼毕,勤务兵送来茶水,两人坐在一起叙起话来。 陈树藩叹口气道:“唉,不瞒先生,学生自接任这一大滩子,就没睡过一天好觉,难呀”。陈述了自己当上督军后的处处艰难。 胡书竹耐心听完陈树藩诉苦后,接着问道:“老夫刚到西安,就听人在传说,有这么一段话:说的是满西安城里,凡有安康挑脚的担运夫,到省城住店,无人敢问。如问他姓啥?他们都说‘督军姓啥我姓啥’,问哪里人,都说‘兴安州王彪店的人’,可有此事?”陈树藩听后笑了笑道:“只不过是街巷俚语罢,不必当真”。胡书竹道:“此话听起来没啥,可细细想来,怕是有人对督军不满哩!” 陈树藩道:“愿听先生指教”。 胡书竹道:“你现在贵为一省之尊,手下兵将无数,虽振臂一挥,应者云集。但常言说的好,为官者,民心也,一言一行都将关乎你的声誉。孔老夫子言,有教无类,推而到用人,应亲不举而疏不避。我今天见你周围都是老乡、同学、部下,难免有人会心有不甘”。 陈树藩见说到这里,感叹道:“老先生说的是呀”。 两人相谈甚欢,直至深夜。 张鸿远遵照陈督军的旨意,带着胡先生和沈玺亭把西安大街小巷玩了人够,七八天后,胡书竹才收拾行装,当他的典狱长去了。临别,将沈玺亭交给张鸿远道:“我把沈玺亭就交给你了,这娃子有文化,脑壳灵活,肯吃苦,好好带一带,定会有出息的”。张鸿远道:“放心吧,把他放在我身边,不出一年,我保证把他*出来”。 胡老先生又提醒沈玺亭道:“跟着张营长好好学,可不许偷懒哟”,沈玺亭道:“多谢先生教导,学生记住了”。 沈玺亭当上了张鸿远的勤务兵,穿上了灰布军装,背着盒子炮,兴奋了几天。 张鸿远安排另一个勤务兵带着沈玺亭,手把手的教部队的规矩。 这沈玺亭必竟是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头脑转的也快,不懂的地方就问,又加上他勤快好动,别人不愿干的事,他也主动抢着干,与营部一班人打的火热,很得大家的欢心。 在张鸿远身边,他也是寸步不离,随叫随到,早上洗脸水,晚上洗脚水随时送到营长屋里。他见张营好喝一口,就把行军水壶灌上好酒时刻背在身上,时不时送上去叫营长来一口。张鸿远见这小子很会办事,常常在别人面前夸奖一番。 沈玺亭在张鸿远跟前勤勉有加,很得张营长的欢心,一晃一个多月。 这天是星期天,天气晴好,军中无事,沈玺亭向张鸿远请了假,到西安第一中学找到在这里上学的张先策和吴重山,小伙伴一个多月不见,格外亲热。 吴重山见沈玺亭穿着军装,首先问开了:“大哥,听说你都挂上盒子炮了,哪天把枪带出来给我们耍耍”。张先策也在问:“在部队里吃的咋样呀,发没发饷?可把我憋坏了”。 沈玺亭不等他们问完,拉着两人的手:“走,大哥我现在有钱了,我们下馆子,打牙祭”。领着两人到老孙家,一人要了一大碗羊rou泡。吴重山高声对跑堂的道:“给我们都来大碗,要优质的哟”。沈玺亭对两人道:“随便吃,不够了再要,今天管饱”。张先策笑着说道:“我们规定,每个月由大哥给我们打一回牙祭怎么样?”吴重山纠正道:“一个月太久,每十天把我们请一回”。沈玺亭道:“你把我当大户来吃呀”。吴重山道:“在这里,我们不吃你,吃哪个?不吃白不吃”。几个人嘻嘻哈哈笑着吃了羊rou泡,打着饱嗝,又到城皇庙、骡马市去看热门。 逛了一阵,沈玺亭这才想起,问张先策道:“不知你哥张先俊他们三个来投考学校怎么样了,考上了没有?”张先策道:“哦,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哥和罗孝先他们已考取了西北法政大学,陈声树也考取了北京大学了呀,正在等通知书。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两人都说好,一起出城,来到草场坡客栈。 刚进门,正碰上张先俊要出门,见三位小兄弟来了,对楼上喊:“三哥,沈玺亭他们来了”。陈声树从楼上探出头,高兴地喊道:“快快,上楼来”。几位刚走到楼梯口,罗孝先跑了出来,高兴地叫道:“你们几个小家伙,咋不来看我们呀”。沈玺亭道:“听说你们都考取大学了,我们特地祝贺来的”。 张先策问陈声树:“三哥,北京那么远,你啥时间动身呀,我们来送送你”。陈声树道:“通知还没到,等通知到了,我再给你们说”。沈玺亭道:“才到西安没几天,又要分离了,实在舍不得”。陈声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这是在外求学,等学成归来,我们已是社会栋梁,何患卿卿我我。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张先俊道:“你三哥走了,在西安还有我们两呢,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就是了”。罗孝先道:“等三哥去北京时,我们好好聚一聚”。在一起玩了半天,直到天黑,几人才散。 沈玺亭回到营部,向张鸿远销假,正要离去,张鸿远叫住沈玺亭道:“西效三民村的陆军小学校又要举办士兵训练班,刚送来通知叫抽些人去学习,你愿不愿去呀”。 沈玺亭一听,高兴地说道:“愿意,愿意,哪个当兵的都想去受训,啥时候去呀”。“你如果想去,准备一下,等候通知”,沈玺亭一蹦老高地去了。 一会又返回来祛祛地说道:“营长,我还是不去了吧?”张鸿远问:“这么好的机会你为啥不想去了?”沈玺亭道:“我这一走,哪个来侍候营长你呀,换一个人来,我不放心”。张鸿远哈哈笑道:“为这呀,算你小子有良心。你去吧,等我要你的时候,你再回来就是了。给我好好地学,把打仗的本事学到手,它会保你的命”。沈玺亭这才高兴地行了个军礼走了。 过了几天,陆军小学开训通知到了,沈玺亭报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