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担心
我像一个哑剧演员，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是我想，我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我要成人了，我必须有一颗成熟的心智。 所以此刻我应必须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虽然我的脑海里勾勒出很多千奇百怪的画面，但是我都一一的把它们压制下去了。 我想宋校长一定是很爱mama的吧。这么多年，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吧，要不然他怎么会给我起思凝这个名字。 我想如若我此刻紧追不舍的寻根究底，宋校长一定会告诉我这件事的其中之一二，并且看他此时那伤情的状态也一定经不起我的追问，可是我什么都没问，宋校长也什么都没说，我想我们心中一定都把那一年之约牢记于心，谁都不想破坏了规则。 我抚摸着那张照片，虽然数十载未见，虽然面对的只是一张照片，可我依然觉得那么亲切，照片里的mama的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是那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良久我把照片推到宋校长面前：“这张照片您收起来吧，我想你一定也视它如珍宝，mama的样子我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我并不需要这张照片。” 宋校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温柔的把照片收起来了。在他把那张照片重新夹进书页的时候，我又瞄见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合影，人很多，看上去是合照，或者是毕业照之类的。我只是匆匆一瞥，并不确定。宋校长把mama的照片覆在那张照片之上，然后把书合上，放进抽屉，把抽屉锁了起来。我看见了那本书，是《汪国真诗集》。 我退出书房，接着宋校长也出了书房，像锁他的抽屉一样，他给书房也上了锁！ “思凝，寒假的时候，我想带你去你外公外婆家，你想去吗？”宋校长跟在我身后问道。 我想了想问道：“外婆家在哪里？” “其实他们就在清澍县！” 我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愤怒。我自小在清澍县长大，可是我却从未踏进过外婆家的门槛。这其中一定跟宋校长有着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既然这么多年都没去过，为什么宋校长决定寒假要去？我虽猜不出这其中缘由，但是我隐隐觉得宋校长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既然在清澍，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带我去过？”宋校长并没有回答我的话，我接着说“那不如明天就去吧！现在离寒假还早着呢！”我是急性子，容不得事情拖到几个月以后，并且学校会不会把寒假给占用了还难说。一切都那么不确定，不如就把握住当下。 “其实我是想...”宋校长顿了顿，然后说“好吧！就听你的。明天我们就去！” 今天的宋校长也透着几分忧郁。我住校的这一个多月来，都是他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伤感。其实最让我意外的是他今天主动给我mama的照片。 “好！” “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我补充说。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感觉一阵虚无。我为什么要去猜测宋校长的心思，我为什么不直接问出口，我有那么多的莫名其妙，有那么多的百思不解，为什么不能直言不讳的问出来？ 可事实就是这样，我跟宋校长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靠猜测试探着对方，却总是等着对方向自己吐露心声，我们开始变的小心翼翼。 手机振动，我打开一看，是上官的信息：别忘记给你留的作业！ 哎，用得着这么提醒我吗？每天不但要做老师留下的作业，还要完成上官布置的作业。不知道是我沦落至此才自觉命苦，还是自觉命苦之后才沦落至此的！总之我有一种分身乏术的无奈！ 我回复上官：知道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是对我来说却有种心虚的感觉，这几天如果真的回去清澍县，那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完成作业了。但是我不想跟上官解释那么多，没用。 收拾好心情，准备上床睡觉。 不过睡觉之前，我给于思洋打了个电话。只是好久，电话都没人接听，最后索性被对方挂断。我想他可能正在忙着别的事情，不方便接听吧！可是我刚刚收了线，于思洋的短信就进来了：思凝，我这两天有事，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回学校说。 我有些失落，仿佛于思洋不止挂了我的电话这样简单，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安。 第二天，我很早就爬起来，仿佛昨晚一整夜都在为今天去外婆家做准备，一整夜我都睡的不安，想着第一次见外婆是什么样的场景，想着我该说些什么话，想着外公外婆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想了好多，却唯独没想到这次探亲中存在的变数。 我在卫生间洗漱完毕。爸爸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早！”宋校长说。虽然客套，但却显生分。 我没接茬，只是毫不在意的问：“什么时候出发，早饭还要不要吃？” “嗯，那个...可能今天去不了了，教育局临时通知去开会！” 我正在往脸上拍一些爽肤水，听了这话，我忘记了接下来拍打的动作，爽肤水顺着我的脸颊一滴滴淌下来。像是委屈时流下的眼泪。 “爸，你敢像mama发誓，你不是拿这个借口来搪塞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宋校长那闪烁的眼神，让我几乎笃定他就是敷衍我，可能宋校长在外面官场上混多了，虚以委蛇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对自己的女儿也来这一套！ “思凝，你要理解爸爸的身不由已！” 一句话他就能置身事外，又把我形容的不近人情。 自从宋校长任德育中学的校长以来，大会小会没少开，早出晚归也似乎是家常便饭，我们父女两个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虽然我们之间芥蒂很深，可正是这样，我才时常会怀念在清澍的时候，那时候他虽然也是清澍重点中学的校长，可是却没有这么忙，也会抽一些时间陪我出去走走，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他是我的爸爸，不那么专治，不那么独裁。 “好，那就听你的。寒假的时候去！希望到时候你......” “我知道！”他没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我们默默的吃完早饭，彼此没再说一句话。吃完饭他去开他的会，我回了房间开始做上官明远给我的作业。 三天的假期对我来说有些漫长，按理说，时间对于每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都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当做四十二个小时来用。 高考在即。我只能放下那些在别人看来有些苦情的事情。 国庆假期结束，我选择正式上课的头一天晚上返校。这也是绝大多数住校的同学的选择，清湾市不大，但清湾很大，辖六县四区几十个乡镇，很多选择住宿学生都会在开学的前一天返校，因为她们很大一部分学生的家不在清湾市，而是在下面的县乡里。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我从不问她们的私事，所以几个小姑娘的家是哪里的，我并不知道。只是看到她们的时候，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更温暖的是，她们从家里带来的许多零食都分享给我。 比如叶子带来的她mama亲手做的千层酥油饼，王静带来的牛rou酱，也是自家做的，还有郭锐的凤梨酥，据她说是她二姐的大姑姐的婆婆特意在国庆假期去台湾带回来的.....总之大家都有拿的出手的零食，只有我，我家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做。我只能这样不要脸的享受完人家的美食，弱弱的说一声谢谢。 可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样更像一家人。虽然我跟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们从未因为我是问题学生而疏远我，也没有因为我是校长之女而巴结我。她们每一个人都那么率真。这里有我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在后来很久很久的日子里，我都会回味跟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夸夸其谈类型的，王静幽默诙谐，叶子疾恶如仇，郭锐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我虽不善言谈，但却也会不由的加入她们的谈话中，听她们说一些明星八卦，校园爱情，觉得这也是高三应该拥有的常态。 国庆开学的第一天，于思洋请假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发的短信他一条也没回，本想着给他打个电话，但是鉴于前两天他挂掉我电话的情况，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无奈我只有问上官，而他也只有淡淡三个字：不知道。 他摆着一张臭脸，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在梧桐路上为了我手心里的疤痕而郁郁寡欢的男生。我严重怀疑他是知道但故意不告诉我的。 月考的成绩在开学第一天就都拿到了手里。各科老师也都发表了对我们考试成绩的不满。 首先是班主任，上官老师拿着大家的成绩，有些不满意：“这次考试非常不好，大家的成绩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出的题不难吧？怎么都考成了这样？不过咱们班这次也有进步较大的，宋思凝的进步就非常明显，记得高二期末考试的时候，她还是......倒数第一，这次竟然提升了十个名次！可以说进步很大，一定要保持住，并且要再接再厉啊！”语气里对我的提高满是肯定和鼓励。 我应该高兴不是吗？我所有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整个暑假，还有这一个多月我的所有付出终于换来了我想要的结果，我想上官也是感到欣慰的。可是我满脑子都在想于思洋，想他出了什么事情，想他为什么连回我一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对班主任的表扬，我充耳不闻。 可是接下来老师们对我的表扬，却让我陷入了新一轮的是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