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西垂营
我着实懒得抬他进屋子，但是又担心他就横在此处挡了哪宫步撵的轮子，便使了个仙法将他变到我床上去了，却不知公玉见着凭空多出一个人陪他会不会惊喜意外。 这人的脑子，若是一慌起来，便会变得大条得很；这刚松下口气才算想起来，小公主的手腕上正系着公玉初初送她的珠串子，若是直接用灵压刺激珠串子，不就轻易地找到了她。 “玄昊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夜深了，怕是不安全，不如让妾氏送您回去歇息吧。”手上的印还没掐实，便感受到了身后一股绵柔醉人的气泽。 “夫人。”我将手收到了袖子中，缓身转过去瞧着狸妃。“夫人，更深露珠，小公主不知是去了何处玩耍，玄昊白天受狐帝所托看管小公主，所以正要去寻她。不知，夫人可曾见过小公主？”我低头浅浅拘礼，为的不是别的，正是看清楚那果子狸的眸子中打着什么思量。 狸妃的眸子深邃得很，见了我望过来也不躲。“玄昊小兄弟莫要挂心，小公主是被大皇子接走了，想必是大皇子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小公主去办吧。玄昊小兄弟方到这青城落脚，实在不好再让你参与青城内务，还是让本宫送你回去早些安歇吧。”说罢，便有两个贴身的卫兵在我面前立下。 我见着这狸妃实在是难缠，又暗示我不该参与青城的内务，自持理亏，只好又拘了拘：“有劳娘娘。” 狸妃将我一路好生送到了内宫门口，亲眼见着我入了寝殿才算是放心离去，但是以她的那一副性子，难保不在我的宫门口留了人监视。好在这狸妃方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未曾注意到此时绿油油和公玉都在我的寝殿内。 “玄哥？你怎么回来了？”公玉素来机灵，见我缓缓进了寝殿，便早早收了自己的一双筷子躲到了帘子后面，直至旁人的话语声消失，我独自进来关了门才敢从那帘子后面探出个小脑袋来。 “呵呵，被那狸妃亲自送回来了。”我拂袖示意她可以出来。 “狸妃？就是狐帝的老婆身归混沌之后又找的那个小娇妻？”公玉又坐到了饭桌子前，叨了口rou吃，还不忘时时紧张的向窗外探着。 我且先不答话，懒得张嘴，去看了看绿油油小仙，此时已经是面色好了许多，不知是哪个在他的饭食里下过了迷药。狐帝至今未归，小公主也不见了踪影，狸妃又恰恰巧出现在了我的寝殿门口，看来青城今晚有一场分量不小的年度大戏要上演，为了护住这小绿的周全，还是将他变回原形放在殿中比较稳妥。 “公玉，你进来。”我将绿油油幻化的一盆狗尾巴草交到他手上，“公玉，今晚难免有时发生，这绿油油的小神仙还是有些正义感，你且先护着他。我要隐了身形再出去寻一寻狐帝和小公主，你就在这殿中，门口有人监视，你今晚便不需睡了，每个时辰都去院中转上一圈，其余时间尽量在房中多走动。”我挥了挥袖子，将公玉幻化成我的模样，只是收手时觉得精神有些倦怠，许是今晚的法力消耗太大了些。 仿照着方才的法子，我隐了身形从墙上翻出去，果然门口有四个亲兵在守着。珠串子散出的灵压有些远，似乎在城东那边，若是没记错的话，城东百里无人，只有一座与狸族交接的指挥点。 今日不同寻常，去往与狸族交接处的小路上勉强算得热闹，我为了隐住仙泽便随在一群婢女后面。此时这群婢女许是走的无聊了，便酣畅地扯起了闲话来，一说：“哎，你听说了么，咱家的君上暴毙了，听说正是大公子做的。”一说“别乱说，传出去小心被杀头，方才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咱家的大殿下已经出关，修成了上神阶品呢。”又一说“此话当真？当初大皇子说要闭关养精蓄锐，攻打这狐族，便将我们这群可怜人儿送到了青城来当婢女，若是大殿下真真的修成了上神阶品，那我们就可以回到狸族皇宫了。”立在最侧面的仙娥“不仅如此，大殿下既然修成了上神阶品，便是要整个狐族都畏惧上几分呢。狐帝虽然活得久，却因为稳固江山断送了六成修为，这青罗灌，终于是要变天了。” 我正背着手听得起劲，几乎就要插嘴与她们扯上几句，她们却不言语了，只顾打着灯笼往营里走。我因扫了兴故抬了抬头，这才见着整个青罗灌四面八方都有打着小灯笼赶过来的各族小仙。 各方的地仙飞禽走兽都齐全了，挨个跨过了狸族的分界线，往对面的一处大营赶，一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大营。 这人多了起来，话也就多了起来，用来打听事情最好不过，我寻了处人多的花坛子，立在一片芙蓉丛中听着闲话。 “哎，鹿兄好久不见了。鹿兄也是赶来朝拜狸族大殿下，哦不，如今也该称上一声离莫上神了。”我左肩膀不远处正是一个长相浮夸的鸟仙打哈哈，“正是啊，狸族的这位大殿下此前就天资过人，自大殿下协助狸君掌管宫中大小事后，先是用美人计缓和了与狐族的关系，又潜心修炼，终是修成了上神阶品，今日我听宫中的婢子报告，说是离莫君出关便叫来了狐族那位年幼无知的皇子议事，怕是要变天，便来看看热闹，就是不知是否当真。” 我见着大家聊得开心，难免嘴馋，便化了公玉的模样插了进去。“各位兄台，这青城一向是青罗灌的主人，如今狸族当真要反？”我握了把折扇还是挡了半张脸。 那鹿兄见我面生，便靠近了些：“你不是青罗灌的人？你是何人？” “兄台莫要见怪。小仙乃是一阶凡胎，只因修道有些功德，就成了一位山野小仙，途经此地见着如此热闹，不免来瞅瞅热闹，一览众仙的神采。”说完便拘了一记偌大的礼，看来他们还是很受用的。 “原来是一阶平地飞升的小仙。”那个鸟精顺了顺自己头上的羽毛。“与你说也无妨，我们都是青罗灌中的各族仙君，这青罗灌的确如小仙所说一直是青城狐帝在管着，只是狐帝年岁大了，又娶了狸族的小公主，便不问政事，将一切大小适宜交给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大儿子管着。” “哦？大儿子？实在是不知那位公主是何等美貌之人，竟能将狐帝迷得失神。” “倒也不是，狐帝毕竟是年岁大了，若是在主管着青城的事务，怕是会折寿。说到他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自主政之后，便屡屡被狸族的大殿下压制，每每起了冲突，便软弱的献贡。没几年就将狐帝的基业摧残的不剩一二，走投无路，便要我们这些众分支头领来出钱，若是说缓一时兵戎之事，我等也是愿意，只是两万年间，他便催捐了不下千次。我们也是过的凄苦，如今狸族大殿下修成了上神阶品，定是要颠覆了狐族的管制的，我们虽然没什么大的利益关系，只是可以免了频频的赋税。”鹿仙讲着话，又聚过来了许许多多的地仙，附和着诉苦，如此看来，这狐族的大皇子，当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其实这青罗灌被狐帝管的很是太平安稳，可是如今我们也是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眼看着狸族攻打下狐族......”一只豹面老仙凄凉凉的吐出几个字，周遭的一群仙也跟着有莫大的感慨。 “额，情况呢我也是知晓了，只是我一记散仙，实在不好参与贵宝地的事情，便先告退了。还是感谢各位仙友告知。”我向后退了几小步，扇子一挥闪出了人群，到大营门口立下。 这修仙论道，本是天地中人都做得的。祖神当初造出人类，同时又创造了父神一辈的远古神邸居住在昆仑上清境中，将这九州一切生灵事务托付给昆仑上清境掌管，本意便是人人都能飞升成仙，只是人类的思维和自主能力超出祖神的意料之外太多太多，盛怒之下祖神便降下了洪荒之水将九州八荒清洗了一番。当时有几个灵兽分支靠着强大的仙术保住了一两个子嗣，与洪荒后昆仑境创造的第二批人类一同生活着，只因这些兽仙天命不同，寻常人修仙到了上仙阶品便是功德圆满，而他们是可以积下功德修为再度飞升成上神的，如今算上了这位狸族的离莫，世间一共便有了七位上神。 虽然上神因身份特殊收到四海八荒的敬仰，法力更是比寻常精修的上仙还高出七八成；不过好在本尊神不才，正是九州内唯一一位同父神一般辈分的上古尊神，若是这离莫上神真真的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克制住的。 “哎，上神吩咐了，立刻关闭门帐。上神要与狐族那个傻子议事。”当是时我正在牙帐上立着晒月亮，听见一个内卫走了出来，紧忙化成了一股烟气跟了进去。而从门帐往里走时，于一片廊子里，正见着狐帝的那位娇妻带人押着小狐狸候在一旁。只因那位娇妻熟悉了我身上的味道，靠的太近恐怕被发现，也只好先将小狐狸先扔在一旁。 “启禀上神，狐族的皇子已经在牙帐外候着召见了。”这内卫走到一个一身黑衣，身材矮胖的男子身边，甚是恭敬的行了大礼。 “恩，将他们带进来吧。”这位离莫上神缓步走上了主位高高坐下去。与此同时，狐帝那位不争气的皇子也随着侍卫走了进来。 “哎呦，离莫上神，恭喜您终于出关，修成了四海敬仰的上神，快快受在下一拜。” 还不及我将他那一副病怏怏的面貌瞧得清晰，这位狐帝的大皇子便一个猛扑五体投地跪了下去。 “哼，青旭，你父君现在任然是这青罗灌的主人，你如今见我便行这么大的礼数，怕是不周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