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

    当陈明听到卢丽出车祸过世的消息的时候，陈明明显感到眼前一黑。陈明立刻给赵慧玲去电话。电话响了大概七八声之后，赵慧玲才不紧不慢的接电话。电话一通，陈明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慧玲，卢丽过世了，是车祸。”对方沉默片刻，才听到赵慧玲的声音，“我知道了。咱们约个时间一起过去看看吧。”陈明接着说道，“下班我去接你，然后咱们一起去卢丽家，好不好？”赵慧玲“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晚上陈明开车接赵慧玲一起去到卢丽家。卢丽家是在一处高层民宅的三十几层，当陈明和赵慧玲进到卢丽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晚上屋中冷冷清清，只有卢丽的父母坐在客厅。孙艳正在清扫着地面。发现有人来到门口，孙艳转过身刚想打个招呼，但一看是陈明与赵慧玲，孙艳突然把脸色一沉。也许感到孙艳的情绪不对，卢丽的父亲急忙站起身来，和陈明他们打个招呼，并让到屋里。卢丽的母亲看到陈明与赵慧玲之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进卧室，并把卧室的门关上。陈明略带尴尬的说道，“伯父您节哀，一定要注意身体。”卢丽的父亲冲陈明点了点头。这时赵慧玲看到客厅当中靠墙的桌子上面摆着卢丽的照片，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孙艳没好气的白了陈明他们一眼，就去到卧室陪卢丽的母亲。陈明站在卢丽父亲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卢丽的父亲看了看陈明紧张的神情，缓缓说道，“到前面行个礼吧？”陈明点头同意。当陈明走到赵慧玲身后的时候，才听到赵慧玲极力压低的抽泣声。似乎感到有人来到旁边，赵慧玲侧了一下头。陈明偷眼看到赵慧玲略带红肿的双眼，与满脸的泪痕。卢丽的父亲走到摆放卢丽照片的桌子左侧，轻声说道，“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再鞠躬。”卢丽的父亲与陈明、赵慧玲都跟随着鞠躬四次。行礼完毕没等陈明说什么，卢丽的父亲抢先说道，“陈明、慧玲，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赵慧玲哽咽着说道，“伯父，卢丽她..”一阵难以言明的悲痛突然刺中赵慧玲的心头。赵慧玲再也忍不住悲伤，转身伏在陈明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陈明在一旁也是双眼含泪，并用左手轻轻的拍打赵慧玲的后背。卢丽的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卢丽的母亲与孙艳自从进入卧室，就没再出来。等赵慧玲的情绪稍微平稳一些，陈明才跟卢丽的父亲告辞，并把赵慧玲送回家。到赵慧玲家的楼下，赵慧玲此时已经不再抽泣。车子刚刚停好，赵慧玲用手帕擦了一下双眼，转过头看着陈明说道，“上来吗？”陈明眉头微皱，轻声说道，“明天吧。”赵慧玲勉强微笑一下，不自然的冲陈明摆了摆手，这才下车离开。陈明调转车头驶向回家的方向。

    接下来的一周陈明联系几次赵慧玲，对方只是不冷不热的聊了聊天。两个人见了两面，但彼此都沉浸在痛失卢丽的悲伤中。眼看就要到周末，周五晚上陈明约赵慧玲一起去看看电影、散散心。但赵慧玲表示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想要自己静一静。转天周六下午，陈明突然接到赵慧玲的电话要陈明去找她。没到一个小时，陈明就来到赵慧玲家。当赵慧玲打开房门的时候，倒是把陈明吓了一跳。赵慧玲的两眼无神、眼圈发黑、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赵慧玲看了一眼陈明，示意陈明进屋再说。陈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赵慧玲端了一杯咖啡递给陈明之后，就坐在陈明身旁。赵慧玲一只手向后伸直扶在沙发坐垫上面，另一只手向后梳理一下头发，并用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面，单手托腮看着陈明。陈明把咖啡放在茶几上面，就问赵慧玲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赵慧玲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在早上好像梦到卢丽。”陈明接着问道，“梦到卢丽在做什么？”赵慧玲说道，“卢丽好像在被什么人追赶，见面没有说话，然后就被吓醒了。”陈明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打开电视，在沙发上相依在一起。傍晚时分陈明想要打电话订餐，赵慧玲表示不想吃东西。陈明就在冰箱与厨房找到一些青菜与米面。陈明的手脚比较麻利，也就四十多分钟，就用电高压锅煮好咸饭、端了出来。陈明做的咸饭其实就是比较粘稠的稀饭，加入一些青菜而已。但陈明稍微多加了一些盐，让口味略微有些重。这样吃起来就比较有味道、比较香。否则没有什么咸淡味，就像白开水一样。盐这种调味品的关键是适度。口味太重，就比较生硬。口味太淡，引不起食欲。恰到好处，才会点石成金。吃过晚饭之后，赵慧玲感觉好了很多，就和陈明聊起天来。关于未来的打算，赵慧玲想出外散散心，陈明也有同感。两个人开始商议什么地点比较好，是欧洲的建筑，还是海岛的风光。看到赵慧玲很开心，陈明才慢慢放松下来。赵慧玲要去洗个澡，要陈明等她。陈明一个人在客厅没有心思看电视，就拿出手机上网。陈明打开微博之后，一眼发现上次一起去四川的志愿者吴宇来到上海，还在外滩那边刚传了张照片。陈明突然来了兴致，找到吴宇的电话，就立即拨了过去。陈明和吴宇在电话里面聊了几句，可是当吴宇谈到他和卢丽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吓了陈明一跳。卢丽已经过世大概一周，吴宇怎么会见到卢丽呢？还没等陈明把事情搞清楚，吴宇的电话就断掉。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的电话信号一直不是很好。当陈明继续拨打吴宇电话的时候，却再也无法接通。陈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开始沉思。

    过了一会儿，陈明想跟赵慧玲说说刚才的事情。但也许是聊天的愉快扫清赵慧玲心中的阴霾，她在浴室边哼着歌曲边冲澡。陈明只好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陈明向后仰头，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陈明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来到身旁，陈明睁开双眼，原来正是赵慧玲身穿浴袍，满脸笑容的望着自己。赵慧玲将头发拢到一边，并用毛巾轻轻擦拭。陈明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客厅里面灯光闪灭。赵慧玲对于周围光线的变化，没有任何感觉。陈明睁大双眼，站起身来左右观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陈明坐下来的时候，发现赵慧玲坐在沙发上面用手擦拭头发的姿势却丝毫未动。陈明伸出右手在赵慧玲的眼前晃动，赵慧玲只是面带笑容、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陈明向后挪动一下身体，紧接着干脆站起身来。陈明用眼角的余光发现门口好像有一个人影，但当陈明转过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之后好像客厅的窗边又有人影飘过，但当陈明转身查看的时候，也是一切正常。陈明走到门口，想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要去哪啊？”是卢丽吗？陈明知道这是谁在说话，这是多少日日夜夜两个人朝夕相处时候的清澈音符。“卢丽，是你吗？”陈明低着头轻声问道。“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我坐哥哥的车回家的时候还想起你。给你买的那条围脖还在吗？”卢丽问道。“还在，还在。”陈明说罢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不管卢丽到底是人是鬼，现在对陈明已经不再重要。陈明只是想再见卢丽一面，把心中的话讲出来。当陈明转过身，面向客厅的时候，陈明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十字路口。两条宽阔的道路在这里连接。其中一条有路灯照明，而另一条却是漆黑一片。正在陈明彷徨的时候，那条漆黑一片的道路传来阵阵啼哭的声音。陈明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空气中好像弥漫着许多尘埃，手机的亮光照到的范围很有限。陈明沿着漆黑大道缓慢的走着，在路边发现一个小孩儿蹲在那里，背朝着陈明。阵阵哭声在此时哑然而止。陈明问了一声，“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当陈明走到那个小孩儿的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听到十字路口那边传来卢丽的声音。也许距离稍远一些，陈明对卢丽在讲说什么，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卢丽似乎和什么人在争论。陈明紧走几步，远远看见卢毅在那里。陈明冲着卢毅喊道，“你怎么也在这啊？看见卢丽了吗？”就在陈明快要赶过来的时候，卢毅突然向后转身一路小跑离开。陈明刚想站住，继续寻找卢丽，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从后面猛推过去。陈明停不下脚步，只得越走越快的追赶卢毅。陈明的心跳在加快，陈明感觉自己好像迎面贴在疾驰列车前面的枯叶一般。好像自己在飞翔，却身不由己。前面的卢毅停下了脚步，站在道路中央，不知道在低头看着什么。陈明正在风驰电掣般冲向卢毅，任凭陈明怎么呼喊，卢毅都没有反应。就在陈明冲到卢毅面前的那一刻，陈明用力将双手抱头侧身，紧接着突然陈明什么也感觉不到。既没有身后的巨大推力，也没有强烈的碰撞冲击。陈明站直身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站在一片光芒之中，四处都是纯净、洁白的光线。陈明赶忙转身巡视周围，空空荡荡只有自己独自一人。陈明大着胆子，朗声问道，“我是已经死了吗？这里是极乐世界吗？”寂静得有些可怕，既没有任何回音，也没有他人应答。就在陈明感觉无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陈明转过身，看到卢丽一身白色长裙，端庄俏丽的站在自己面前。望着卢丽淡淡的笑容，陈明不顾一切、上前一步想要紧紧抱住卢丽。随着陈明双手向前伸出，紧接着陈明感到自己左手被重重的打了一下。陈明抬起头，只见赵慧玲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面带娇嗔的对陈明说道，“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