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雨夜
IC纪元初期,生活在磁能罩下的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变异野兽,不是战争,也不是生活物资的匮乏。他们恐惧雷鸣暴雨,那种雨来源于被辐射高度污染的大海,酝酿在充满电磁波的平流层,闪电犹如世界末日般从天而降。磁能罩对云层是没有净化作用的,若是磁能罩损毁,这种高度辐射的雨水就会侵入绿岛脆弱的生态链对内部居民造成巨大伤害。所以自IC22年起,各岛政府就采取了降水稀释的防治手段,即在雷鸣暴雨的同时内部降雨,且依据暴雨大小调整降水规模,如此即便是磁能罩破损,辐射水也能得到有效的稀释。 ——《生态》IC103年,顾伦娥 “我来复述一下你的话吧,马先生。”屏幕前,唐桡玩味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上下打量着屏幕里鼻青脸肿的马桥,“今天中午,你们4个遵照我儿子的指令行凶,先是被一个学生击倒,随后被一群研究员棒打,最后被巡逻警关进了拘留室,直至我的律师将你们保释出来,去掉那些形容词,故事的梗概大致如此,是吧?” “唐……唐先生……” “是这样的,或不是呢?” “是……是这样的。” “我的儿子,你们的顾主一直陪着你们,没有接受特殊的礼遇吧?” “没……没有。我们报了您的名字,可那些警察假装对政治亳不关心,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过您的名字!” “真好,你们还报了我的名字,我很好奇,事情都过去四个小时了,你们怎么还没有自裁?” “唐……唐先生……”马桥的脸几乎贴到了屏幕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但唐桡却再没抬头看一眼屏幕,只是自顾醒着杯里的酒。 终于,一股血气从他脸上升起,他大退几步,呈立正姿势向唐桡敬了一个军礼,“唐先生,请看在我三年来从未懈怠的份上,照顾我的家人。” “我不亏待手下人。”唐桡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谢谢您。”马桥说完,又行了一个军礼,随后便切断了通话。 30秒后,通讯再次被接通,一个鹰眼男子在屏幕另一侧出现:“唐先生,马桥开枪杀了3个人,随后吞弹自绝了。” “我知道了,就不必埋了,扔通道里吧。” “是的,唐先生。” “另外,和会计说一声,把抚恤送到他们家里,按照……殉职的标准吧。” “啊?”鹰眼男子明显楞了一下。 “听清楚的吧,唐英。”唐桡深深地看了鹰眼男子一眼,淡淡地说。 “清……清楚。”唐英的脸色有些发白,兢兢战战地回答道。 “清楚就好,如果听不清,不如退休算了。” “请……请您放心,我的耳朵很好。” “这很好,就这样吧。”唐桡摆了摆手,唐英赶紧切断视频,房间静寂下来。 “你有问题?”唐桡突然问。 “我不明白。”普罗迪从穹顶上飘下来,直视着唐桡。 “也是,照理说我既不在意那些名声,也不在意那个儿子,何苦逼死那几个保镖呢?没办法呀,我不在意,但议长先生却会在意,所以我必须这么做,不是吗?” 普罗迪皱了皱眉,好像在思考:“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几个凡人的生死那么在意。”说完,他又飘了上去,也不看唐桡,只是望着远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你最知道安慰人!”一阵狂笑后,唐桡突然沉默下来:“我始终无法把他们当成另一个物种,当成……凡人。” “我们与他们不同,你知道的。” “但情感上却是相同的。” “情感……我不知道。”普罗迪飘地更高了,高到唐桡昂头也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唐桡只得收回脑袋,对话也告于段落。 片刻之后,唐英再次接通电话,屏幕中的他复又成了那个冷酷的鹰眼男子,神态恭敬却不谄媚,更不带一点惊慌失措:“议长先生,宁少爷想见您。” “让他进来吧。”唐桡本想拒绝,但和普罗迪的对话却让他有些迫切地想见到这个自小就没见过面的儿子,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连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想见儿子,还是想感受那些与“凡人”相通的情感,“喂,属鸟的,你不回避吗?” “他看不见我的。” “你就飘在那儿!” “他看不见我的。”普罗迪重复一句。 “你知道我不喜欢对家里人使用能力。” “那就介绍我们认识好了。” “能不能偶尔为别人考虑一下!我该怎么向儿子介绍一个会飞的叔叔!这是父子会面,不会有你感兴趣的话题。” “关于墨苏两家四代的话题,我有兴趣的。” “我可以不谈。” “那你们之间无话可说。” 唐桡像是塞住了瓶口的红酒:“……随你的便吧。”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唐府二层。 这里是唐家核心成员居宿的地方,包括唐宁,护卫头领唐英,管家,秘书,家庭医生和唐桡自己的卧房都在这一层,唐桡很少出现在二层,他似乎更喜欢那个诡异、空旷的书房,于是,二层最具权力的人一般都是……唐英,因为他是唯一被允许随时拨通唐桡电话的人,即使唐宁也没有这个权利。 七年前唐桡从一个流浪汉起步,唐英是第一个追随者,七年间,他见证了议长先生最匪夷所思的成功史,仿佛神明的宠儿,只要唐桡需要,便会有贵人不计得失的提携,直至失去利用价值,成为唐桡帝国的养份。 在唐英看来,唐桡就是神话故事中的梦魇,有着无可抵抗的魅力,更有毫无怜悯的内心。他将自己改姓为唐,追随他,学习他,效忠他,并随时准备着在被抛弃之前背叛他,现在,似乎时候已经到了。 “他要杀我了。他要杀我了?他要杀我了!”挂掉通讯,唐英再也抑制不住恐惧,一下瘫软在地,汗如浆出,瞬间把他的衣服打湿打透,冷风一激如坠冰窟。 数分钟后,唐英站起身,从里到外替换了全部衣物,借着繁琐的更衣过程,他己经完全冷静下来。反正早晚有这一天的,你要杀我,我先杀你! 唐英冷笑一声,拨通了几个心腹的电话,一番交待后,他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回到客厅中心的单人沙发上,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厅墙,这一刻,他的表情、神态,几乎与唐桡一模一样。 唐宁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半年前,那个被称为父亲的黑发男子突然来接他,而自幼娇纵自己的母亲立刻便放弃了监护权一般。 唐宁是香格里拉人,母亲是真正的名嫒,最爱周旋在当今人类最有权势的政治家中间兜售自己,连带的,唐宁也因此自幼生活在特权阶层。他熟悉这个阶层的套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直到唐桡出现,并把他带到这座隶属于方舟组织的小岛。 一个大都市的特权子弟来到一个乡下小镇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是自暴自弃,还是高人一等?唐宁不知道,因为他怕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无比惧怕,哪怕这个男人从未对他有过威胁,哪怕这个男人在半年间总共只和他说过三句话。 唐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社交,不胡闹,不做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但必竟少年难久持,十六岁的唐大少爷蛰伏半年,渐渐发现这个所谓的父亲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于是便开始旧态复萌,谁知才第二天就撞到了墨、苏两个煞星的枪口上。生命科学院外的一顿胖揍,拘留所内的半日羞辱,把唐宁对唐桡的惧怕又打回到身体的每个部分,甚至比往日更甚。 突然,唐宁听到房门外有些动静,是一些人声。 “小心点!该死的,我可不想和马桥一个下场!” “刀哥,马桥是犯了什么事儿?和老板通了个电话,就杀了3个兄弟,连自个儿都不放过?”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那窝囊少爷的事!” “他们是替死鬼?” “替死鬼?切!不过先走一步罢了。” “不会吧?那可是老板的亲儿子。” “亲儿子?你见过老板有女人了?秘书处那些女人这么漂亮,你见老板看上过谁?而且,唐宁的发色和老板差多少,黑发可生不出金发来。” “那么说来?” “哼,不过是个障眼法的道具,丢了这么大的脸,当然是扔掉换个新的!要我说,这次不如换个漂亮小姐,嘿嘿嘿嘿!” 人声渐渐远了,留下唐宁在门的另一边,他终于明白了心中那份恐惧的由来,他,唐宁,很可能根本不是唐桡的亲子,这是政治,为了迈向更高的层次,唐桡用他来掩饰自己的缺陷。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要被人杀掉了!唐宁越想越是确信消息的准确性。他像一只困兽,来回踱步,撕扯自己的头发,突然,他的脑海中闪出一张脸,一张看似冷酷却和善谦恭的脸,唐英。 他是真把自己当少爷看的,日常生活处处照顾不说,听说自己被勒索,马桥四人也是他为自己指派的,虽然他说是唐桡的意思,但唐桡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死活? 唐宁下定决心,他要找到唐英,他要获得唐英的效忠,他要自救! 唐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饵已经布下了,现在只待小鱼咬钩,他准备了一个计划,鲨鱼死,小鱼亡,清道夫将成为这片海域新的主人。 突然,他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唐英微微一笑,小鱼上钩了…… “议长先生,唐宁少爷想见您。” “让他进来吧。” 唐宁终于走进了位于别墅三层的唐桡书房,和家里下人的传说一样,这里空旷,诡异,地板是暗红色,四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只有一张沙发,一个小几,沙发上的是唐桡,穹顶上的是…… “谁!”唐宁几乎被那个飘在穹顶的灰色光影吓掉了手里的茶具,瓷器碰撞在一起,发出轻脆的叮咚声。 “没人在那儿,孩子,房间里只有你我。”唐桡的声音传过耳畔,唐宁不自觉地向唐桡看去,瞬间便被一双紫色的眼睛吸引,那双眼睛好似在远处,又好似在面前,填满了整个书房的空间,穹顶的灰色光影越来越淡,然后便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记忆,关于灰色光影的记忆。 “没人……在那儿。”唐宁吃力地复述到。 “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要毒杀您。” “哦?”唐桡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上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为什么?” “为了不让您杀我,我只能先杀了您。” “你有个好儿子。”普罗迪从穹顶飘下,第一次站到地上,站在唐桡面前。 “而且还有个了不起的心腹。”唐桡接口道。 “这便是你视若一族的凡人。” “我说过,情感是相通的。” 普罗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那凡人的情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想不到的。”唐桡苦笑了一声,随即打出一个响指。 唐宁终于走进了位于别墅三层的唐桡书房,和家里下人的传说一样,这里空旷,诡异,地板是暗红色,四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只有一张沙发,一个小几,沙发上的是唐桡,没有别人。 “父亲。” “低着头干什么?”唐桡嗤笑一声,“我知道,这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妆,但说真的,不好看。” “是……是的,父亲。”唐桡的声音有些颤,头几乎和手里的茶盘触到一起。 “为什么想见我?半年了,这是第一次。” “怕打扰父亲。”唐宁的头更低了。 “你想见我,总是见的到的。” “听说父亲最近很忙,工作虽重,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记得了。” “我给父亲泡了一壶茶。” “哦?”唐桡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宁一眼,久久没有挪开,唐宁的头很低,但手却没有一丝颤抖,“我不知道你还会泡茶。” “瞎泡,茶能提神,有助思考。” “那就……端过来吧。” 唐桡终于放下了酒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雕花精美的茶杯,里面斟着茶,散发着袅袅香气。 “宁儿。” “父亲。” “我喝了七年红茶,都是唐英泡的,和他说,这杯最香。” 唐宁几乎被吓得魂飞天外,他脸色惨白地抬起头,却看到唐桡眼里只有迂挪,没有杀气。 “这都是跟英叔学的,学的并不好,父亲谬赞了。” “是吗,我也闻差了,儿子泡的茶呀,是加了特别佐料的。” “没……没加任何……” “你应当更从容,不要动不动就慌张。”唐桡打断了唐宁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你做的事,我比你小的时候就做了。” “什……什么事?” “向父亲敬茶呀。”唐桡笑了起来。 “儿子惭愧。” “你走吧,茶我会喝。” “儿子告退。” 唐宁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书房,大门闭紧,唐桡看着手中的茶,久久没有出声。 “你打算喝。” “儿子敬的第一杯茶呢。” “你不具备自愈能力,会死。” “唐家的孩子,总要噬父后才会长大。” “你会死。” “帮我照顾儿子,看在相实多年的份上。” “你会死。” “他有血统,能力者的血统,我从未说过,我父亲也是能力者。”唐桡的语速飞快,这一刻几乎是哀求了。 “我会给他机会。”穹顶在这句话后就安静了。 “谢了。”唐桡苦涩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真怀念啊,母亲尚在的日子。”说完,大股的血从嘴里涌出,沾湿了衣襟,喷洒向地板。 唐桡,敦煌议长,IC62年3月22日卒于家中,享年46岁。 …… “观众朋友们,下面开始播报气象。第八时区标准时间20点整,岛外将现大范围雷鸣暴雨气候,预计雷电总量将超过磁能罩承载极限,部分雷电将在岛内泄露,届时本岛将实时降雨,持续持续2小时,降雨量160毫米,请居民们注意家居防水,出门请携带雨具,气象播报完毕。”投影电视当中,敦煌电视台的漂亮女播报员正以一口标准的通用汉语进行着气象预报。 “小丫头,那个,有水果沙拉吗?吃牛排不是要佐着水果沙拉和饮料来吃的嘛。”学林街的那套独立公寓里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血腥,少男和少女正在享受着独立生活的快乐。当然,臭小子从来不承认这种生活是享受,尤其是看着酒精灯煎出来的牛排和炸成黑色的胡椒所组成的黑胡椒牛排就这么躺在自己面前且张开大嘴嘲笑自己的时候。 “啊!也是,你先吃牛排,我这就去弄!”苏凝秋一副恍然大悟状,赶紧起身,“还有,我大你半个月,要叫jiejie,再喊小丫头我把你也绑到石棉网上面去!” “是是!jiejie!”臭小子欲哭无泪。 “哎呀!沙拉酱用光了,我去买啊,你再等一会儿!”厨房里传出苏凝秋的声音,还有穿鞋时发出的断续响声。 “喂!刚才天气预报说晚上下雨,别忘了带伞。” “看电视也要专心啊,现在才5点,下雨在8点呢,我买个沙拉酱难道还去伊甸买吗?”小丫头继续和鞋子搏斗中。 “天气预报不准的,万一提早下雨怎么办?” “你觉得我像白痴吗?磁能罩就是个大玻璃罩子,除了探出去的能量收集仪外根本连个洞都没有,所谓的下雨不过是水龙头撒水,你去预报个不准试试!”被人看轻智商的小丫头出离愤怒,张牙舞爪地把换下的拖鞋丢进了饭厅。墨离韵顺手举起盘子一挡,牛排和拖鞋粘到了一起,神奇的是,与桌面呈90度直角的盘子依旧和牛排牢牢的粘着,一点没有脱落的意思。 “超强力生物粘胶啊!”臭小子感慨到,全然不顾暴走的科学怪女。 “等我回来,你死定了,准备承受榴莲沙拉的惩罚吧!哼!”小丫头摔门而出。 “臭小子,死墨离韵,敢拿我煎的牛排当双面胶,姑奶奶不发威还就被人当成贤妻良母了!”一想到贤妻良母,小丫头满脸攀红,恨恨地跺了跺脚,“姑奶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才不会这么倒霉做你的贤妻良母呢!啊,这是哪儿?” 苏凝秋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在恍惚之间来到了陌生的街道。这里根本不是通往超市的路,小巷鳞次栉比,就像巨大的蜘蛛网。小丫头来敦煌6年,但除了学林街,她就只认识两条大道,学校、研究所、家三点一线的生活是所有科学研究者的共性。她有些慌神,想摸手机,却发现刚才气极,根本没带上。 “别怕,别怕,不管哪条大道,只要可以找到,大不了打的回去。”苏凝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挑了一个方向,往前直走。一道黑影从侧边的巷子闪过,但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苏凝秋被吓了一跳,小身板紧紧靠着墙根,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什么……人!什么人在那里!” 没有回答,冷风灌过巷子,带起一股腐臭味道,这是深巷子最具特色的味道,意味着鲜少有人经过。苏凝秋继续贴着墙根,却没注意那段墙根已经差不多被她挪完了。 就在她半边身子探出墙根的刹那,颈左的黑暗里探出一只手,手腕上用花体刺着一个“T”,而手掌上的白色方巾就捂在了苏凝秋的口鼻处。 “唔唔!”苏凝秋挣扎了几下,剧烈运动带起大口呼吸,口鼻间传来一股浓香,她感觉身子越来越轻,最终归入一片黑暗当中。 学林街独立公寓内,墨离韵在餐桌前喝着茶看着电视,餐桌正面端正地摆放着那盘粘了一只拖鞋的牛排,刀叉齐整,就像对制作者的嘲笑。 “那丫头,怎么买个沙拉酱去了一个多钟头,难不成真去伊甸买了?不会是生气跑远然后迷路了吧?”墨离韵捡起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牛排上的拖鞋,“是不是玩笑开得有点大?” 正想着,大门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三轻一重,显得很有教养,不是小丫头能敲出来的。墨离韵起身开门,随手把叉子收进袖里。 门外是一个30来岁的中年人,精悍的肌rou,很有爆发力的板寸头,双手托着一封书信,墨离韵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长满老茧,腕上刺着一个花体的“T”字。 “奉老板命,请墨少爷晚上8点往东区3号仓库17号车间一叙,这是请帖。”来人不卑不亢,只是用辞显得……恩,有点装逼,墨离韵想着。 “你家老板是?”墨离韵随手接过信封,也不拆开,随口问道。 “唐家大少爷,也是唐家现在的家主,唐宁少爷。” “唐宁?”墨离韵想起那个高喊我爸是议长的傻子,随手撕掉封口。 所谓的请柬是一张照片,苏凝秋被绑在椅子上,头颈下垂,似乎是昏过去了,照片背后有一句话:晚上8点,东区仓库,雨起未至,香消玉陨。 墨离韵的眼睛微微眯起,对着照片看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对着来人微微一笑:“请柬我收到了,回去告诉你们家老板,我一定如期赴约。” 来人鞠了一躬,转身要走,突然眼角闪过一道腿影,他连忙抬起双臂架住。但墨离韵的扫腿却没有踢过来,横腿划了一道弧线猛跺到地上,墨离韵也顺势一个欺身,藏在右袖的叉子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狠狠地刺入了来人的颈动脉。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还是自己去回访,这是礼仪。至于你嘛,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了。”墨离韵看也不看鲜血直流的使者,随手把照片丢开,脚步轻巧地隐入去往东区的街角,就像即将展开猎杀的山猫。 晚上7点,夜幕,降临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