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继续

    这天，是张秀家要搬家的日子，天还没亮，钟信就坐在车站的拐角处等待，希望能再见张秀一面。等了一上午，看到的，只是街上的行人和来往的车辆，张秀的影子,并没出现，为此，钟信失望之极，低下了头。

    一辆大众，缓缓从钟信身边经过，车后窗被摇下，张秀的脸，出现在窗口。张秀对着钟信招手，大声道：“阿信…”

    忽然出现的呼喊声，让钟信以为，是自己太想念张秀，才会出现的幻觉，抬头望去，却见张秀在那车上，正对着他招手。

    久等之人终于出现，钟信非常高兴，起身往那车追去，同时喊道：“阿秀…”

    然而，车已越走越远，瞬间，他们的距离已有十几米。

    张秀大喊道：“阿信，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记住…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钟信在车后一直追，同时斯底里地喊道：“阿秀…等等我…阿秀…”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不久，那车已开过转角处，等钟信跑到转角时，那车已无踪影。他想追下去，然而，那车消失的方向，他并不知道，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道：“阿秀…阿秀…我…”

    自此之后，钟信在玉林游荡，重新开始行乞和偷的生活。虽然，他很想读书或干些什么，长大后能有点本事，但一个十一岁的孤儿，能活下去已是万幸，他还能干些什么？

    张秀临行前，叫钟信以后不再偷东西，但只靠行乞，三餐根本无法解决，不偷不行。

    然而，钟信的偷，显得不是很高明，在一次偷包子中，被人发现了，还好他跑得快，要不然，一顿胖揍免不了，从那以后，钟信就少偷东西了，因为他明白了，行乞也饿不死，何必冒风险呢。

    久而久之，一年后，玉林很多人都认得钟信，这些人都知道，钟信是孤儿，然而，钟信以前偷过东西，所以，这些人对钟信，更多的不是同情，而是厌恶，他们不愿再施舍给钟信，他们不了解，一个孤儿，为了活下去，偷东西来果腹，也算情有可原。

    这天早上，已一天没吃饭的钟信，行走在民主中路上，行至十字路口，钟信见人流量还好，心想：“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同情我吧？”于是，便在此坐下来，伸出他的新破碗，开始他的乞讨。

    到了下午，钟信只乞讨得一块五，如果是早上，一块五钱，他可以买三个馒头，但现在是下午，一块五钱所能买得到的吃的，只有一碗清粥，且附近都没有卖，有卖的地方，离他有一段距离，叫他从这去，不知他还有没有力气。钟信极为懊恼，心想：“唉！又要挨饿一天。”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钟信对面的马路上，钟信虽不知那是什么车，但那车与众不同，且以前没见过，便想：“这车主一定是非常有钱的人，就不知他有没有同情心？”念及此，便往那车行去，行至车旁，伸手去敲车窗。

    去别人的小汽车行乞，钟信是第一次，他的心，有点忐忑，眼见车窗慢慢降落，便鞠躬道：“好心人，施舍施舍吧，我两天没吃饭了。”说完，抬起头，对着车里微笑，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

    这时，车的前门打开了，走下一个魁梧的青年人，恶狠狠地道：“小乞丐，快滚，不然打断你的腿。”说完，便向钟信走去，要赶跑钟信。

    “阿强…”车窗内，传出阻止声，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很斯文、很温文尔雅，紧接着，一只白晢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来，那手上，正抓着三百块，那声音再次响起：“孩子，饿了吧，拿去买东西吃。”

    钟信以前也有过百元大钞，但时间相隔已远，他几乎都忘了，百元大钞是何样，如今，别人随便的施舍，就是三百块，他高兴得连忙接过，道：“谢谢，谢谢，您真是好人，好人肯定会有好报，谢谢。”心想：“如此好人，我要认得他，如果可以，以后一定要报答。”念及此，便掂起脚尖，往车内望去。然而，车内之人靠在椅上，钟信只看到那人的衣服，脸部未能看清，仅凭感觉，觉得那人很帅。

    阿强见钟信还不肯走，便道：“快滚吧。”

    钟信道：“对不起，我想看清这好心人的相貌，在吃饭时，我想为他祈祷，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钟信说得诚恳，但阿强却觉得，钟信是另有图谋，便提防起来，手伸到腰间，问道：“你是什么人？快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钟信见阿强这次不是恶狠狠的，而是冰冷的，吓得连忙转身，刚迈出脚步，准备要跑，却听到车内之人道：“阿强，一个小孩子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那人把头伸到车窗前，道：“孩子，快拿着钱去吃饭吧。”

    钟信看着那人，证实了自己的感觉，那人确实很帅，而且还很年轻，三十来岁而已，钟信对那人鞠躬道：“谢谢您，好人会有好报的。”说完，转身行去，行至刚乞讨的位置，却见一个年约二十岁、染着一头黄发的人向他冲来。

    那人跑到钟信面前，恶狠狠地道：“这钱是我的，拿来。”说完，便伸手去抢钟信的钱。

    钟信也极力回枪，同时大声反驳道：“这钱是我的，你放手。”然而，无论体型、年纪、力气…钟信都比不过那人，最终，钟信怕钱被撕烂，且手被扭伤，钱被那人抢去。

    那人抢了钱后，往街对面、加长林肯的方向跑去。

    钟信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心想：“那混蛋干嘛不摔倒？”刚念及此，那人真的摔倒了，但不是他自己摔倒的，而是被阿强踢倒的。

    那人倒下后，阿强补上几脚，道：“他妈的，孤儿的钱你也抢，你还算是人吗？”再踢几脚，伸手去拿回那钱，同时恶狠狠地道：“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说完，再踢几脚。

    整个过程，钟信一直坐在那看着，此刻，阿强拿着钱，走到钟信那，把钱递给钟信，道：“以后小心点，快拿着钱去吃饭吧。”

    钟信虽对阿强有点惧意，但还是接过钱，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忽然记得，自己还没道谢，便回身道：“谢谢，我知道，你也是好人。”说完，对阿强露出了微笑。

    阿强见在钟信心中得到肯定，也对钟信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