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杏花吹满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又是一年春来到,只今年的阳春三月格外的让人心乱。 林宇泽凝视着立在杏花树下同林念儿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林暖暖久久不语。这些日子堆叠在心里的不舍早就堆积成山,失落和怅然更是如影随形。 怎么一转眼他的暖暖就长大成人了?看着越发娉婷的闺女,心里油然而生的骄傲得意自不必说 自家的暖暖那可是自小独一份的天姿聪颖,貌美无双,才华横溢,比之男儿都是分毫不差的,林宇泽想不出这世间还能有谁胜过自家暖暖,可就是这么好的闺女居然被那个冰冷的狼崽子薛明睿给叼走了! 林宇泽惆怅地看着肩头沾了杏花雨的闺女,略有些出神地又想: 这孩子好似一瞬就大了,怎么就这么快呢?他总觉得昨儿他的暖暖还是个娇娇的小女娘呢?仿佛就在昨日自己还欣喜若狂地接了王嬷嬷从暗房里抱出的小暖暖。眼见着孩子是那样玉雪可爱,他不禁都看得痴了,还险些跌了一跤! 好似不久之前他的暖暖还在琢磨着冰糖葫芦、彩虹面条…… 可是怎么就长大了呢,怎么就有这么多人觊觎自己的暖暖呢! 这一刻,林宇泽脸上尽显老父亲的无可奈何满脸都是负心违愿。 他正兀自难过却在听闻林暖暖的呼喊时,忙堆叠起了笑容。 “爹爹,快些来帮忙啊!” “好!” 林宇泽快步走近林暖暖,这边林暖暖正笑看着有些拘谨的林念儿,揶揄着说:“怎么见着爹爹过来高兴成这样子了?” 气得林念儿不由小声嘟囔:“jiejie真是,怎么就劳动爹爹也过了来。” 方才见林宇泽立在远处,他就有些不自在了,如今竟然唤了他来,这让他如何是好? 林念儿有些心虚更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今日没去南书房只跟了长姐后头正玩得不亦乐乎呢!他更加想好了要跟jiejie一道酿杏花酒,这若是自家爹爹过了来若问起他今日的课业,听说他早就回来挨训是小,就怕会撵他走。这样岂不是让他今日白忙活。他可要跟紧了jiejie! 林念儿知道林暖暖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嫁人后,jiejie自然不会如同现在这样时时守在他身边。故而当日子一天天的滑进三月三,林念儿便越发黏起了林暖暖来。 林暖暖对他从来都是很有耐心,见他如此,倒是越发随着他。 见林宇泽做来,林暖暖笑拍了拍林念儿的手,安抚他:“没事,一会儿我担保爹爹不会说你,也不会让你去书房读书。” 自家弟弟黏着自己,她又岂能看不出来,也是因着这般林暖暖倒越发的走哪儿都喜欢带着林念儿。林念儿极听林暖暖的话,见自家jiejie如此说,也就点头应了声是。 林宇泽果然没有训斥林念儿,反而兴致勃勃地同林暖暖一道去了庖厨,半路正好遇着循声而来的林国公,四人便结伴同行去往庖厨。 庖厨内,林暖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几人,林国公府祖孙三个,为官的祖父、父亲不上朝,读书的林小念儿也偷偷跑了回来,其中缘由若是说出来只怕让人笑掉大牙——这几人居然都是过来看自己酿杏花酒的! 三月杏花出墙... 咳咳,杏花开满墙内,自是酿造杏花酒的好时候。林暖暖甩了甩头,将一干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豪情万丈地由着秋菊给她挽起了衣袖,准备一展身手。 “秋浓,今日我们且得要好好酿不然岂不是辜负祖父他们!” 林暖暖放下帕子,攥了攥拳头,却见秋浓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应是,看着倒是比她还要上心些。 在秋浓看来,自家小姐再不久将要嫁作薛家妇,自是要趁着此时多酿些杏花酒。 煮好了米饭,晾了一会儿后林暖暖用手试了试,见温热不烫后让秋浓将其盛出放在陶罐里。因着秋浓总也把握不好度,所以酒曲都是林暖暖来放,秋浓只等她放完酒曲再放了白水拌匀。 “jiejie,有我能做的么?都交给我!” 林念儿过完年后长高了半个头,自觉已是个大人,自告奋勇就要上前帮忙。且他本就是奔着给林暖暖打下手来的,故而说得是心甘情愿。林宇泽和林鹏也有些跃跃欲试,却碍于面子,只盯着林暖暖主仆二人动作自己端坐着不吭声。 “来,从这中间挖个洞。” 还真有自己能做的! 林念儿兴奋的一蹦三尺,自觉能帮着家姐忙了三两下就奔过去,按着林暖暖说的利落地挖了个洞,又忽闪着一双大眼擎等着林暖暖再让他做些什么。 “好了,这是前些日子采了晒干的杏花,你就似我这般均匀地撒上去就好。” 才四岁的孩子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又偏偏学着大人样子,真是娇憨可爱得紧。林暖暖忍着笑,又转头对林鹏和林宇泽说: “祖父、爹爹,今日做的杏花酒可有些多,你们既然来了,就都伸手给帮帮忙吧。” 林暖暖说着还用一双水润的杏眸狡黠地冲那二人笑,只见话音才落那两人眸光倏然亮了起。就知道他们也想上手!林暖暖忙笑指着前头几个陶罐让他们同林念儿一道挖洞撒杏花,她自己则同秋浓两个将包好的陶罐子放在庖厨的灶台边上,灶台暖和,温热适宜才能酿好杏花酒。 “jiejie这杏花酒何时才能喝?” 林念儿盯着陶罐子巴不得一下子就能尝尝味儿。 “再过两三日,待出水后那便成了。” 林暖暖看着排成一排的陶罐子,心里很是熨帖。这一早上的辛苦果然是没有白费。服侍了祖父、爹爹净手后,林暖暖才想起这一大早还不曾见着自家娘亲,便随口问林宇泽: “爹爹今日怎么不见娘亲?” 这些时日整日黏着林暖暖的可不只有林念儿,李清浅是得空就将林暖暖带在身边,给她说些后宅里头的弯弯道道,管家理事的种种,虽则林暖暖早就将这些摸得透透,可是李清浅却心慌得很,总觉得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总觉得这么点子的小暖暖嫁做人妇不定多惶恐多害怕。 林暖暖自是不会惶恐也不会害怕,却实实在在的因者家里众人而减了许多对及笄的期盼,虽恨不能日日同薛明睿在一处,可在她林暖暖的心里,亲人同薛明睿在她心里可是一般无二的重要。 也许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会渐渐变得日益看重薛明睿,却不会因着这些而削减对林宇泽、李清浅、林你念儿、林老夫人和林国公夫妇一干人等的孺慕和爱! 毕竟她林暖暖重活一世,心里眼里惟一的心愿也不过就是父母康健、自己承欢膝下一家子笙磬同音其乐融融。遇上薛明睿是意外之喜,从此之后她的心里就多了个他还有他的那些亲人! “一个人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人;一个人的心很大,却能容下一大家子人!”林暖暖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发癔症了,居然在这儿说起酸话来了。 林宇泽知道李清浅此时正在林老夫人处相商几日后的及笄事体,却不想说,只笑着岔开了话。林鹏更是拉了林暖暖去看他用桃花酿的桃花酒。 秋月是个人来疯,这些日子在林国公府更是吃得心宽体胖,见林暖暖同林鹏说起桃花酒的味道,不由笑着同秋菊念起了民谚: “桃花开,燕子来,准备谷种下田畈,杏花败,桃花开,梨花出来当奶奶。” 秋菊乐得在后头跟:“一枝红杏出墙来。” 林宇泽赞秋菊:“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跟在我们暖暖后头秋菊也多了不少的文采,” 其实还是夸林暖暖,却让秋菊越发欢喜,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一枝红杏出墙来。” 直听得林暖暖扶额,自己说什不好,偏偏说什么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也想好是薛明睿不在此地,若他听见,指不定就能听出些端倪来! 林暖暖每每想起去岁冬日初雪时,薛明睿盯着自己殷红的指甲说,“暖暖,初雪了,凤仙花染的蔻丹不曾掉落,我方才又对着初雪许愿,你的初恋又是我,我们必是天长地久..” 唬得林暖暖脱口而出:“天王盖地虎。”还以为弄半天薛明睿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后头听薛明睿说是听她偶然说起这才揭过此事。 对于自己的前世,自己这段传奇的经历,林暖暖现下不打算告诉薛明睿,无关信任,只是她觉得即便是再相爱的两人,还是给足空间比较好。 也许待她齿摇发涑或会告诉他自己的来处,再一同归去,至于现在,还是给薛世子些许神秘感吧! “暖暖,想什么呢?” 林宇泽见闺女笑得娇憨,拂了拂她的头发,心里有事一阵怅然,待及笄过后,自家暖暖也要盘发成髻了再不是自己的小暖暖了,转念一想,到时还不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心里又一阵喜欢。 这一日, 不,许是直到及笄的这几日,林宇泽必将在这种盼着闺女绽放芳华却又怕孩子大了展翅飞走的纠结中痛苦、甜蜜... 其实天下的父母尤其是将闺女奉若掌珠的父亲在闺女长大之时都会有这样的心路历程,林宇泽并非是独一个,却是最伤心难过的。 毕竟他的暖暖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毕竟他们中间浪费十年的好辰光,待一切尘埃落定,待自己有能力护住妻儿,自家的暖暖却已经有了坚实的臂膀,并不需要他遮风挡雨也能过得很好! 是自己没用,却更加心疼闺女! 在这样的心绪之下可想而知林宇泽这几日是何等的闷闷不乐又满怀期待。 林暖暖虽不能完全明白林宇泽心中所想却也隐隐知道他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其实她也没有办法,唯有挖空心思可劲儿地给林宇泽做菜酿酒间或同林念儿一道插科打诨、彩衣娱亲只盼着林宇泽自己能想通才好。 其实,她又何尝舍得下他们,这些生命中最最紧要的人。只是,人生每个时候总有每个时候当作之事,她林暖暖即便去了诚亲王府也还是他们的好曾孙儿、好孙女儿、好闺女! 这些话,林暖暖不曾同他们说过,也不想说。时间会证明一切,会让他们看到,无论何时何地,她从来都是他们的小暖暖! ......... 被林暖暖念叨的李清浅此时正在埋首理着单子,及笄时的正宾、有司、赞者要定下来,及笄时的采衣观礼的人... 林林总总一大堆,其实早就滤过了,只是李清浅看重就越发谨慎小心。大夏女子十五而笄,再有三日便是林暖暖及笄的好日子。 李清浅同林老夫人和薛夫人一番商议后决定让李清浅今日就去请了姜青媛为正宾。 大夏正宾一般都是提前两日上门去请以视尊重。至于李清浅为何提前三日去请,实是因着姜青媛待人以诚,早在去岁冬雪日就同林老夫人自告奋勇要做林暖暖的正宾,还道并非以夫家身份,而是作为林暖暖的姨母给林暖暖做正宾。 人家为了自家暖暖能做到如斯,李清浅不是不动容。既然姜青媛投之以桃李,李清浅自然就要报之以琼瑶,毕竟姜青媛之于林暖暖既是热心帮了她多年的姨母更是婆母。 不得不说,姜亲王妃看着不拘小节实则心思如发,因着她这一番话倒是让林老夫人、薛明珠们心里少了些焦虑,多了些对林暖暖成亲之后的期盼。 事情宜早不宜迟,李清浅收拾停当才想出门,却不料就听丫鬟来报,说是诚亲王府的姜亲王妃跟薛郡主过来了。 姜青媛居然不请自来这让李清浅很有些疑惑不解。她也顾不得换下衣裳,忙忙迎至门口。 急性子的姜青媛见李清浅一副将要出去的穿戴,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忙让人将后头的铁匣子抬了来,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码得齐整的十一块沉香。 李清浅看了不由笑:“怎么就劳您亲自送过来了。”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