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宗室子弟与《红楼梦》的关系之谜(6)
璞翁为什么要这样做?“情阑珊”道出其中的原委。耄耋之年的他已经淡泊了“棺”的概念,而“祭丰不如养之薄”的认识,让他已不再为厚葬的事过于纠结,故做出了“鬻棺”的决定。“祭丰”和“养薄”之间其实只有一墙之隔,这个“墙”就是《红楼梦》的属性,也就是姓“史”,还是姓“戏”的问题。如果姓“史”,满足了“祭丰”的目的,如果姓“戏”,达到了“养薄”的要求,二者的区别仅此而已。璞翁在离世之前不得不在两者之间作出抉择,“鬻棺”的决定说明他选择了后者。“白首无家妇啼馁,黄绵有袄儿号寒”,自己走了,家中的“妇”和“子”依然还要生活,而“薄养”才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这里的“妇”和“子”指的是这部作品,并非其家人。 “杨枝已别乐天去,朝云竟死东坡先。以翁视之等梦幻,此理洞彻非关禅。”这两句话说的是,能歌善舞的“杨枝”和“朝云”已散场而去,《红楼梦》这出历史大戏也该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面对人去台空的历史舞台,璞翁十分坦然,他把曾经的热闹视作只是一场梦幻而已,对此并不留恋,也不遗憾。“反觉司空称好事,圹中聚客徒纷然”,在他看来,世人把这部作品当作司空见惯的才子佳人故事,当作世俗小说来读也没有什么不好,否则让所有人跟着他在坟墓中徒劳悲伤又有什么意义呢?“圹”就是坟墓的意思。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这部作品将来的命运,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刻意强求。“况乃青山可埋骨,黄肠安用惊愚顽”,这句话反映了璞翁把历史的功名,个人的得失早已置之度外,以淡然平和心的态面对过去,面对未来。这种精神令人肃然起敬,故敦诚忍不住写下来了“行将天地为棺椁,珠玑星月辉当前。翁兮翁兮寿百年,会须天降白玉棺”的美好愿望。 “鬻棺”实际上就是要把自己的作品“贱卖”掉,抹去其历史痕迹,以世俗喜爱的形式流传于世。它向我们透露了这样的信息:璞翁向敦诚交待,要他在适当的时候把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合并出版,以文学的形式,以戏说的形式与读者见面,不要有任何“追踪摄迹”的嫌疑。可见,“鬻棺”是璞翁的临终遗愿,体现了一个耄耋老人对自己这份遗产该怎样处置的态度。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后来的“程甲本”抹去了脂批的真正原因吧,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程伟元在“程甲本”序言中谎称后四十回续书得之于藏书家、故纸堆和货郎担的真正原因吧。可以说,程伟元和高鹗的做法坚决彻底的贯彻了璞翁的临终遗愿,将这一历史事件一“隐”到底。 程伟元何许人也?史书没有他的任何记载,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笔者认为,或许他就是敦诚的化名,委托高鹗出书的“故人”说不定就是他。《四松堂集》里有一首写于1788年之后的诗,题目是《元日试笔题老僧携童图》,内容是: 十年孤寂独修持,晚岁欣逢负杖儿,渐长更期成法器,几倾衣钵定传伊。 很显然,这首诗是作者在选定传承人之后写下的,诗中被选中的“负杖儿”很可能就是高鹗,其内容与高鹗的《南乡子》直接呼应。这首诗体现的是传“衣钵”的意愿,而高鹗的诗表达的是被选中的喜悦,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的话,可谓相互映衬,珠联璧合。敦诚以“老僧”自诩,高鹗则对他以“莲台大士”相称,二人的师徒关系由此显现。敦诚比高鹗大二十四岁,把他当作晚辈,称他为“童子”显然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