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s」（上）
黎明之前的天空，有一种深邃的魅力。 那是看上去暗淡到极致，但又叫人分辨得开来的景致。 阴阳彼此割据，黑白相互交错，似清晰又似模糊，似明朗又似朦胧。 于是，不知不觉，你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遥遥而来，逐渐侵染整片天幕，能够感到一种万事万物亘古不变的安心感。 最后，兔起鹘落，日月当空，照耀尘寰。 姜煜端着依旧热气腾腾的马克杯，从阳台反身走回起居室。下一刻，他用有些发红、酸涩、以及疼痛的眼睛，瞪了仍旧跑个不停的两只仓鼠。 昨晚在被炉里过夜的他，在人生理上最为困乏的几个时刻，也是与现在这平缓而又规律的“咕噜咕噜”转轴声相伴的。 这也就导致本来总是一觉睡到天亮的他，难得地有些失眠。最后干脆就写了一晚上的企划案，现在天差不多亮了，才准备去睡觉。 留下一张拜托丽塔帮忙解决那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午饭的纸条后，姜煜定下下午的闹钟，便缩进被窝里，沉沉睡去了。 而就在他睡去后不久，音乃木阪学院的偶像部活动室里，伴随着从遥远天际而来的第一抹晨曦悄悄拉扯开窗扉，让沉睡中的少女们渐渐转醒。 睡的东倒西歪的穗乃果眼眸微微颤动，带着一丝迷茫睁了开来。察觉到外边射进来的光芒后，穗乃果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 她猛地一下从昨晚铺好的被子上跳起来，踩着“啪嗒啪嗒”的步子，一瞬间就把活动室的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欣然应邀而来，刚才还略显昏暗的室内顿时一片亮堂。 被这一举动侵扰到的其余八位少女，下意识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声音。有抱怨太亮的，也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个身继续睡的，还有带着一丝不情不愿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穗乃果的。 看着这样的众人，穗乃果姣好的脸庞上带着元气十足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张开双手，背对着阳光，声音朗朗，语调清越，绕梁不绝：“大家！早上了哟！要参加了哟！” …… 两个小时之后，东京都内某广场。 这次的主办方，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想法，没有再把决赛的会场放在某些个知名体育馆内，反倒是直接在一处大大的广场搭起了舞台。并且，不止是作为舞台存在的广场，连带着广场周围一圈，也都布满了充满大赛气息的装饰以及宣传。 穗乃果等人来到现场，看着这一幕，自是好一番感叹。 怀揣着兴奋的情绪，众人毫不迟疑地迈出脚步，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会场舞台处。 舞台正后方是大大的显示屏，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官方的宣传片，还有特意剪辑出来的，各个进入了决赛的校园偶像队伍，曾经的精彩演出。 舞台上方是层层叠叠的灯光，穗乃果等人到达的时候，正好有工作人员在进行调试和确认，防止正式比赛的时候出现什么差错。华丽而炫目的灯光效果，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对此，南琴梨不由得喃喃说道：“之前预选赛的时候舞台就已经很华丽了，没想到正式比赛更……” 妮可轻哼一声，略带骄傲地说道：“是跟顶尖偶像一样，深受瞩目的哦！” 花阳则是一副感动得不行的表情，轻声说道：“我们正被大家关注着啊～” 听到这话，其余所有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姬挽着耳边的头发，眼神稍显复杂。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东条希不由得揽过这位红发少女的肩膀，笑嘻嘻地在其耳畔说道：“怎么啦，真姬？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我才没有想哭的意思！” 真姬有些恼怒地推开了东条希，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瞪了对方一下。 东条希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甚。 见状，绘里不由得失笑，拉过好友，说道：“你也不要欺负真姬啦。” 东条希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才不是欺负她哟？” 从来到这里后，便不发一言，只是直勾勾盯着舞台看的穗乃果，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声音过于细微，叫人听不真切。但随即少女脸上浮现出那一抹灿烂的笑容，又让那几句言语不再重要。 我来，我见，我征服。 暌违半年之久的舞台，以比上一次更加隆重、更加华丽的形式，重新出现在了少女们面前。 …… 下午一点。 英梨梨面色纠结地盯着眼前的画板，手中握着画笔，但却迟迟未能勾勒出第一笔。 她脑中回荡着昨天所见过的红坂朱音的画作，心里翻腾着一股她说不太清楚的复杂情绪。 但她很肯定的一点是，自己不想认输，也不能认输。 毕竟…… “我已经答应了要做那家伙眼中第一的画师了啊！” 英梨梨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从看到了红坂朱音笔下那瑰丽的世界后，她是否还能够安心待在那个人的身旁，喜怒哀乐全部都系其一身。 因为，所谓创作者，说到底就是一群永不知足的狂徒。 …… 下午两点。 “唔嗯～” 诗羽呻吟了一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视线扫过房间一角堆满的书籍，她才想起昨天回家之后，心情复杂的自己，便直接看书看到了今天早上方才睡下。 一念至此，她心情又不由得糟糕了起来。 毕竟，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一年，有可能会跟那个女人共事，她就很难保持心情的愉悦。 当然，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她翻开手机上LINE的聊天记录，看着前几天的某段对话，轻轻笑了笑。 那笑声里，满是庆幸与自嘲。 “前几天，没有答应说要一起去真是太好了啊……” “因为，我现在也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面对你呀。” …… 下午三点。 “小惠～来帮下mama的忙～” “稍等～～” 回应了自家母亲的呼唤后，加藤惠放下手中已经比划了半天的衣裙，“噔噔噔”下了楼。 帮忙的过程中，加藤母亲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小惠你晚上要出门对吧？” 加藤惠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因为要去给人加油。” 她跟那群少女大概是算不上朋友的，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点，也仅仅只是那位少年。但加藤惠虽说并不向往那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生活，但也不能说毫不羡慕。 不过细细想来，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存在的话，她或许也不可能会跟校园偶像这个词汇有任何的交集。 加藤母亲看着似乎有些愣神的女儿，面色古怪，似乎是想笑但又立马忍住了的样子。最后，她不顾不远处丈夫幽怨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那晚上就早点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