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爱的聒絮
船渐渐地离开了闹市区,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若不是外面的风声我是万万不能醒来的。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咦,竟不知从什么时候睡着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崇刚,他现在也是酣意正浓,由此发出的呼噜声是唯一刺破这沉闷黑暗气氛的音响。 “你醒醒,你醒醒!”我摇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他这才伸了伸懒腰,但是手上的镣铐立刻阻止他进一步伸展自己的手臂,硌痛了他的手腕,他这才如梦方醒地发觉自己的处境,不禁又长叹道:“人呐!” “崇刚哥,你快看外面!” 远离了闹市区后,我们便感觉像是驶入了空冷之境。映入眼帘的是无垠的绿意,无数座小山丘在草原上彼此此起彼伏着,各自勾画着自己的生命线,准确地说那是跳动着的生命真谛的音符。藏青色的天空飘着难以名状的云朵。风往左边吹,他们便往左边飘,风往右边吹,它们便像被爱拂过的孩子的脸,顺着风向往右调皮地滑行。一会儿风胡乱地刮,它们便忽悠忽悠地抖动,像是找不到了方向。 “好像有人呐!”我指着那个方向给崇刚哥看。 “真是些奇怪的云朵!”他入神地看着说道。 那是怎样一副情景呢?仿佛着了什么灵性,云朵是会随着人的意志而动的。只见远方的那两个男的在山丘顶站着,只消他们用手指一勾,那云便乖乖的停在他们脚下,他们便走上了那白云,闲逸地在天间飘着。 而在草间一洼一洼的湖水,在大风的丽日下,波浪仿佛是泛着金色的小鱼一样,连带随风摇曳的盛草,让人看了真是心旷神怡啊。这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踩到那云朵上俯瞰这底下的景色该是怎样一种感受啊! 最好和崇刚哥一起。 眼看着天边的那个大太阳慢慢地陷到地平线下面,我和崇刚哥彼此依靠着,我自己正像一颗糖块一样,一丝一丝地融化在太阳的余晖中,如同我正融化在崇刚的温暖中一样。 风景在变幻,随之,身体的敏感的触觉也开始发生着奇妙的体验变化。 这会儿外面起风了,从船舷的窗口内吹进枯黄的树叶。 “真是一点都不让歇息啊,刚刚温暖的美梦被冷空气叫醒。”我内心不大情愿地责备道。 外面荒凉至极,没有一个人,我们的船只目下正在穿越一片荒芜。原野上好像是枫树的叶子尽已凋落,在萧瑟的风下独自飘零。一些掉到河水里,一些敲打着船舷。内心冷不丁地感到一种寂寥之意。 现在的天空变成了一块硕大的油布,然而大自然用季候这支巨型画笔在天空中搅拌、调色,于是画作的颜色基调便被石灰色、粉色、赭黄色统治了。 我的心口一阵难受,说不出的压抑,正同这无边的暗鸦鸦的天色一般,看不到出路。拨不到一丝透亮的感觉。百无聊赖,我和崇刚便讲起了过去一起快乐的日子。一会我们又站起来在船屋里走动走动取取暖,镣铐哗啦哗啦地响着。一会又坐下晃荡着手链,权且当作音乐来听,以派遣此处的憋闷。 崇刚从一个角落抓了把土均匀地铺在船板上,拿着一根树枝一笔一划地教我写字。 “最不遗憾的应该是这个字。” “哪个?” “知道墨子吧?” “就是以前你说过的世界上最早发现光线的那个人?”我问道。 “对,关于他你自己读书的时候,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摸着自己的下颐,漠然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这么长时间了,有些细的东西肯定是忘记了。” 他则丝毫没有放过考察我的机会,只是小心地提似地说道:“兼……非……”。 可是我始终是不争气,在这种稠密的空气下,是怎么也不能正常思考的,记忆力似乎也衰减地极为厉害。 终于他像连珠炮似地吐出了答案:“兼爱、非攻。”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以前的记忆才渐渐浮出水面,像浮萍一样漂在上面,好像他们一直在说:“看,我们一直在这里呢!你怎么记不得我们了呢!” 他接着说:“我说的是兼爱非攻,你还记得这里的‘爱’字外面世界是如何书写的呢?”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他以前给我说过。于是我便不假思索地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