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凤袍,泪织金冠五
那停在树下的,正是李治。 原本要思量着寻媚娘的他,一时间也是意外地走来了这宫中花园一角,讶然发现,这麟游行宫之中,竟有这等好牡丹,心中难忍停下来,伸手轻抚,含笑微看不过片刻,便立时觉得有异,皱眉未及语发,便听得身边德安喝问: “大胆!是哪宫的婢侍,竟见驾不拜!?” 李治皱眉,立时转头去看,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闪而过的一角朱色裙衫。 他转头看着德安急喝左右去拿人,自己却摇了摇头,再不曾多思多想,便直向后园而来。 …… 不多时。 行宫花园之中。 媚娘一身鹅儿黄的抹胸宫装,长发梳作梨花攒,满头只妆着些鲜花点珠为饰,却显得分外清丽可爱。 一边素琴扶着她,小心步至园中水亭中坐下,便自有近侍奉上茶水等来。 看着一样样摆上来的点心,媚娘淡淡一笑,却道: “这些年来,我也是从未曾若这里的日子一般自在过。说起来也是亏得你肯陪着我这般不便动弹的,来来回回地走,累着你了。” “jiejie说这话,可就是叫素琴心里不如是了。难得jiejie还肯叫素琴来陪着,怎么就说是累着素琴了? 平素里素琴也是没什么人能好好儿说话的,难得jiejie此时能陪陪素琴聊上一聊天,素琴欢喜还不及呢!” 素琴含笑道。 媚娘摇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你啊……还真是与你jiejie一般无二的性子,总是耐得住,却不似我。” 素琴入宫这几日,早便看出媚娘与李治之间,似有些内因在,想劝,可到底也是人家夫妻之事,自己或有不可劝之处,于是便道: “jiejie还是凡事想开的些好。毕竟这里可是大唐后廷,不若平常家里。一旦有些什么事,便是主上,却也未必能事事如意啊!” 媚娘转头,看了看她,却突然失笑: “真是…… 你跟你jiejie,还真是一般模样地懂我…… 便是我没说什么,你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却犹豫一番才轻道: “倒也不是我要与他为难。实实在在他也是为了我着想,只是我自己心里不如意罢了。” 素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道: “jiejie,不知素琴是不是能分忧一二?” 媚娘看看她,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没说,只是苦笑着摇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晓的好。” 素琴看着媚娘,想了想,终究也是沉默。 两姐妹就这般坐在青水红花掩映之间的水亭中,闷闷地看着亭外点点飞燕起而复落,竟连李治与德安主仆悄无声儿地走入了水亭之内,也未曾发觉。 最后,还是德安小心地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素琴,她这才惊觉,然后看着笑得含蓄的李治,立时会意,含笑行了一礼,转头看了看正支手撑颐,凭栏看着水亭外初萌新叶的田田荷叶,不由摇头一笑,然后小心退下。 起身之时,她又是一记大礼,却被李治拦住,含笑摇头。 谢过李治之恩,素琴便自小心退下,走出水亭之时,她不由停步转头回望,看到的,却是李治已然悄无声息地坐在水亭中犹自看着亭外,却是半点也未曾发觉丈夫已然来到身后的媚娘身边,满目爱怜地看着她的景象。 素琴欣慰一笑,转头再也不回地走出水亭—— 也许,她想,只是也许,她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媚娘温柔的笑脸了。 …… 媚娘怔怔地看着水面,满腹愁绪如水中纠结的飘萍,不知如何能解得开这个结。 她想了太多,想到了弘儿,想到了皇后,想到了淑妃,想到了长孙无忌,也想到了…… 李治。 可当一番思虑下来,她却错愕发现,自己竟是再也不曾将自己,置于这般思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