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姑屯，饭，相声
1936年6月3rì。【】皇姑屯。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见旁边有条胡同，就拐了进去。有什么不对？因为路上的人都看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再看周围的人，大致明白了。自己这个样子到了卡子，一定出问题，因为自己穿的衣服和别人不同，上衣是布衫，但是布料不是土布的，是棉花jīng纺的布料。下身的裤子也是布的，但是样式确实这里绝无仅有的。虽然是仿制三十年代的样式，也太现代了。 自己的箱子倒是很象这个时代的，但是穿这样怪的衣服，提这样好的箱子，在这么早的时间出来，不引起怀疑才怪。 还有，就是街上的拉洋车的见了自己，也是摸不清门路，都不敢上来揽生意。 在街上走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两家紧邻的客栈。小路进了那个小一点的，早有帐房迎接上来，道：“这位客官，住店？麻烦拿一下证件。” 小路拿出了证件。这当然是伪造的，是根据历史图片伪造的，是个军官证，是哈尔滨的陆军后勤部的干事。 第一次伪造的产品过于jīng致，不能用。怎么办？ 要他弄粗糙一点，他说这是对他手艺的侮辱，不干。 百人会的人说，你一个造假证件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信不信我举报你？ 那家伙怂了：大哥，我是实在没有破设备，造不出很粗糙的证件。你去找伪造文物的吧。 百人会于是开始找造假文物的，终于找到了一个。花了大价钱，这才伪造的象了些。 小路把军官证丢了过去，那帐房看了，摸了一下，抄了姓名，双手恭敬地还回来，道：“请郭军爷这边来，上房有请。小店保证干净，干干净净。” 小路最担心的就是过那扇门的时候那道电流，不会把仪器和电脑损坏了吧？打开电脑，开机正常，粗粗浏览了一下文件，也正常。检查了一下电台，也很正常。 客店没有床，有土炕，被褥还算干净，枕巾有些脏了。被褥的面料是粗棉布的，里面絮的棉花。 小路仔细检查被褥，确认的确没有虱子之类，放心躺了下去。看起来店老板没撒谎。 刚刚躺下不要一分钟，感觉有些痒，仔细一看，大约是跳蚤。出去叫店老板，折腾了半天，客店老板撒了药，去了。 来到三十年代，小路有些不适应，街道上到处是泥，厕所也很不干净，到处苍蝇之类。进了客栈，又被跳蚤叮了一通。以后要每rì面对这一切寄生虫了。 休息了一下，出了客栈，根据刚才的印象，到刚才路过的一个饭馆里吃饭，伙计道：“客人想吃点什么？” 小路道：“你们这里有什么？” 伙计道：“我们最拿手的是酱肘子，溜肥肠，尖椒干豆腐。” 酱肘子是用东北的黄豆酱炖的小肘子，可以大口咬，吃起来很豪放，也可以切成片，很jīng致。小路是点菜的行家，知道酱肘子是早就炖好的，可以马上就端上来。 东北的黄豆酱也叫大酱，好大酱用黄豆，有的是黄豆和玉米面混合做成，有的是玉米面做成的，因为发酵的细菌不同，各家的大酱口味不同。 小路道：“好，来个酱肘子，尖椒干豆腐，一个鸡蛋汤，再来一碗米饭。” 伙计道：“没大米饭，给您来两张烙饼？烙饼是用两合面做的，加了榆树皮面，筋道，好吃。” 小路猛省，rì军吃大米白面，因此大米白面是军需物资，很难搞到，道：“好，烙饼两张。” 如今是未满初年，以后战事失控，rì本人从东北大量运走粮食，东北的粮食实行配给制，常见的是高粱米，玉米面是掺和橡子面的，很难吃。 所谓橡子，是橡树果实。 饭菜很快上来了，酱肘子量很大，几乎这一个菜就够了，尖椒干豆腐量也很大，鸡蛋汤是一大碗，烙饼是白面掺了玉米面做的，尺寸更夸张，直径竟然有二十厘米。太实在了。 小路道：“伙计，麻烦把烙饼切成块，对，就像切西瓜一样，一张切成八块。” 伙计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拿去切了。一会，一个中年人端着盘子，十六块饼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来到小路面前，道：“客官，您看，切成这样行吗？小店不知道规矩，还请客官别见怪。” 小路立刻意识到自己太另类，道：“可以，可以。” 小路向四周一看，觉得自己的确实太另类了。饭馆里有四个吃饭的，一个人桌子上只有两个菜，一荤一素，其他人只有一个菜，而且是素菜。 我以前吃饭的习惯，在这个时代，就是大吃大喝。一定改。一定改。 这时候一个男子进来，伙计一看见他，小声道：“刘相声，今天没几个人吃饭，你别说相声了，出去吧。要不你也吃点饭？” 刘相声道：“我这不还没开张呢，哪有钱吃饭？要不我坐会，喝碗水。” 这时候，一个声音道：“妈的，要开口饭的。又跑饭馆来折箩？二爷在此。老子不是说了吗。只要二爷在此，这皇姑屯就不是你要饭的地方。滚。”说话的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一看就是个流氓。 折箩，酒席吃罢，剩下的菜肴，不问种类，全倒在一块儿叫折箩菜。有人说折箩是华北一带特有的词汇，未必，在东北，这个词还可用作动词，意思是从饭馆里找折箩菜，也就是要饭，乞讨。 比如说说某人要饭，也可以说，某人是折箩的。 我不是卖弄，实在是要分辨一下。 伙计还要赶刘相声走，小路道：“请问你是说相声的？” 刘相声对伙计道：“看，有客官想听我相声了。”过来道：“客官，您老吉祥。要不，小的给您老说一段？” 小路道：“我看你挺饿的。要不这样，我碰巧菜点多了，您请坐帮我吃点？别担心，我就是喜欢听相声。”对伙计道：“麻烦拿一套碗筷来。” 二爷见了，道：“这是谁啊，敢跟二爷唱对台戏。小二，告诉这个外地人，二爷是干什么的。” 伙计道：“这位客官，二爷可是咱们皇姑屯jǐng察局的暗探，这一片都归他老人家管辖。” 刘相声看了小路一眼，转头就走。小路道：“且慢。您别走，请坐。” 刘相声还有些诚惶诚恐，坐下来道：“谢谢您了客官爷。谢谢您。我这个，我。二爷，他。” 小路道：“别客气，我不过就是菜点多了，麻烦你帮我个忙而已。” 刘相声看起来真饿了，道：“谢谢您了，那我就吃了。真不好意思的。”最终对食物的yù望战胜了一切，吃了起来。 吃完了，刘相声道：“小的也不能白吃您的，给您说个段子。” 小路道：“好啊。谢谢。” 刘相声道：“公子您客气了。您喝酒吗？不喝。那喝点，然后您再戒酒？我就给您说一段《戒酒》。有道是： “南北大街东西走，十字街头人咬狗， “拣起狗来砍砖头，倒叫砖头咬了手。 “有个老头才十九，嘴里喝藕就着酒， “从小没见过这宗事儿，三轮儿拉着火车走。 “哎！您听这像话吗？！ “今天啊，我给公子您说段单口相声，这里面啊就有这么一个不象话的人。” 这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姓刘的。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家房子点着了？信不信我跟jǐng察局报你个思想犯！” 刘相声一下子就蔫了，看来，这思想犯是很吓人的事情。伪满时代，有几大类罪犯是政治犯，一个是**人，二是反满抗rì。至于土匪，根本不算什么大毛病。 小路给这个地痞搅和的，也没了听相声的兴致，会账。 小路给的是绵羊票，一共两块。趁着找钱的机会，小路仔细的看了一下绵羊票，好，我得留一些回到二十一世纪，这可是收藏品。这钱，有一分的，还有五厘的，可见其购买力之高。 伪满币，因为一面有绵羊群，一面有个老头，因此民间也叫绵羊票，或者老头票。 伪满币计算为十进法，1元等于10角，1角等于10分，1分等于10厘。货币种类，纸币：壹佰圆、拾圆、伍圆、壹圆、伍角；白铜币：壹角，伍分，青铜币：壹分，伍厘。 绵羊票和金票等价，33年银价涨价，也就是大洋涨价。绵羊票涨价，一块绵羊票兑换一块三金票，因此，伪满禁止银币流通。 说起金票，就是那个我们常听说的“金票大大地”那个金票。其实，金票是rì本控制的朝鲜银行发行的货币，后直接归rì本管了。伪满时期以前就在东北流通，伪满时期反而不多了。rì本浪人到处走，因此可以有金票。 东北除了银元，绵羊票，金票，还有rì元流通。rì元在二战前购买力很强，一块rì元大致相当于一块美金，两块银元。 离开饭馆，刚刚走两步，身边一个声音道：“客官爷，要不，小的接着给您说这一段？我这也不能白吃您的不是。”原来是刘相声。 小路道：“没事没事。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刚才给那个地痞搅和的，我也没心思听相声了。咱们随便聊几句。你说相声，怎么不去北平啊？” 刘相声道：“我家里是唱京戏的，我学相声，家里根本就不认可。相声说不好，没红起来，我也没脸回家。关外相声不容易挣钱，想去关里，这不没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