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信任危机
刹那间,玻璃呯然碎裂,三枚子弹相继穿过层层飞溅的碎玻璃中穿过,一枪打在枪身上,一枪打在他的手腕上,另一枪从他的右膝盖穿过,碎骨从膝盖骨处的伤口飞出。林子惨叫一声,断枪从手中剥落,他右腿完全使不上力,如一只破布口袋,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刘火丁如轻巧的猿猴,跳进病房,落地如一片枯叶,几乎无声。 …… 王云羽办公室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他身材匀称,却长着一颗大大的头颅,与偏瘦的身子极不相称。他面前摆着的青花瓷茶杯中还汩汩的冒着热气,他正细致入微的用锐士产的小军刀削着水果皮。 “昨天新路日报的记者告诉我,说他也曾经为老兄你做过采访,他对老兄的曲线救国论很是感兴趣。”王云羽端起茶杯,热气袅袅扑在脸上,他的目光犀利的在江姓男子面上一扫:“大概是你我太久没见过面了,不知老兄什么时候,开始跟了汪季新的脚步?” 江姓男子名叫江玉为,是王云羽讲武堂的同窗,十年前二人相约同时入伍,不久因职位调动,两个人便天各一方,而今的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被一道鸿沟隔住,虽面对面坐着,彼此却都很不自在。 江玉为笑吟吟的用小刀子划下一块果rou递给王云羽,王云羽摇摇头,江玉为将果rou塞进了自己的嘴巴:“说什么跟随步伐,”他呵呵一笑:“蒋汪本是一家,跟随了汪先生和老兄跟随蒋先生有什么不同呢?大家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王云羽蹙起眉头正要回话,办公室门外响起一阵急吼吼的敲门声,王云羽听着门声急促,像是一件亟待解决的事,又担心江玉为察觉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内容,一时为难。江玉为好似不知王云羽的心事,露出一缕微笑,冲门努努嘴:“喏,怎么不开门?” 江玉为的笑容简单的过分,更多了几分不识相。王云羽打开大门,还未来得及制止,言则鸩已将绑得结结实实的林子推了进来,他手腕上的伤没有包扎,殷红的血凝固在皮rou伤,像野兽撕开的皮rou。 江玉为对这林子似乎很感兴趣,他笑道:“云羽兄,都说你治下严格,我今日才得一见,实在是不枉此行了。”他似佛爷般一抬手:“你不必招呼我,我只坐在一旁不说话,不耽误你的事。”继而翘起二郎腿,饶有兴味的看西洋景。 王云羽低声呵斥言则鸩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警告过你。” 言则鸩才望见面相不善的江玉为,四目相对,言则鸩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眼中的邪气。言则鸩忙用笑一遮掩:“原来局座是有客人在,属下莽撞了,我一会儿再来。” 言则鸩说着便要从房间退出去,却被江玉为叫住。江玉为站起身,几步已经立在言则鸩身旁,一指将他衣扣上沾染的些许灰尘擦去,笑道:“小伙子,你很优秀嘛,今年多大了?” 言则鸩垂下眼睑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又想王云羽瞥了一眼,见王云羽目中阴霾重重,便后撤一步,打了个立正:“多谢长官夸奖,属下还是个新人。” 江玉为很是感慰的向王云羽道:“云羽兄,你手下真是藏龙卧虎,一个新人都有如此眼色,实在不凡。”说着还妆模作样的鼓了鼓掌。 “眼色?”王云羽摇摇头:“我不懂老兄的意思。”说着摆摆手,示意言则鸩退下。 林子凝视着江玉为,目光交结,林子将眼珠一扫,江玉为垂下了眼睑。言则鸩一手扯过林子身上系的紧紧的粗麻绳,将他拖了出去。 “我也该走了,”江玉为从茶几上抓起自己的礼帽,向王云羽微微一欠身:“我还要去北安政府去一趟。” “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我已经叫秘书崇祥楼酒家定了位子,老兄吃过饭再走嘛。”说着假意拉着江玉为的衣袖,揽住江玉为的肩头。江玉为淡淡一笑,顺势将王云羽的手握住,这便算是一次礼貌的握手,他肃然道:“云羽兄,你我弟兄分别多年,本应该小酌几杯叙叙旧情,而今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国家都风雨飘摇,容不得半刻闲暇,兄弟我不情愿,只是没有办法,还是就此别过吧。” 王云羽没再拦他,一招手示意守卫将江玉为带出了军部,王云羽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浮现些许惆怅。他回到办公室,便将电话抓了起来:“你来。” 办公室的门礼貌的响起,言则鸩默然走进来,王云羽目光扫过面前的沙发,言则鸩抿着嘴不安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