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争执
奥伯朗先前的一击重拳将菲利普的酒打醒了大半，而这句话显然也起到了醒酒的作用，菲利普立刻坐直了身体，使劲晃了晃脑袋，揉了揉胸口，然后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应该不会吧，瑞恩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瑞恩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才对，嗯，不太可能”。 奥伯朗想了想，觉得菲利普说得有些道理，但他还是担心地说道：“我恐怕小家伙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他的表现很奇怪” “应该不会吧，可能是因为那个救了他们的佣兵吧？”菲利普仔细又想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他没看出什么最好，不过你打算瞒他多久？”奥伯朗半信半疑地说着，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菲利普惨然一笑：“如果有可能的话，一直瞒下去吧，我不希望他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活在仇恨里”。 “一直瞒下去？那只是你希望而已！你不能因为自己希望就决定怎么做，他应该知道真相，然后自己做出决定，不要以为你收养了他，就有资格替他决定一切！”奥伯朗闻言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子，语气也激动起来。 “可他还是个小孩子，不该背着仇恨长大！一个像‘他’一样的复仇者，是你想要看到的吗？”菲利普听到奥伯朗的话，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嗓门也大了起来。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的情绪迅速升温，他们身体前倾，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对方，这不再是老友之间的打闹了，而是真的动了脾气。但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不会因为这个分歧而真的决裂，对峙了不到一分钟，奥伯朗就先xiele气：“他确实还是个孩子，但他不是个‘小’孩子了！”。 他刻意强调了那个小字，虽然语气里还气哼哼的，但毕竟软了下去。 菲利普看到老友让步，也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奥伯朗。 “你今天说话太像绯红那些人了，你怎么了？”他问道。 “我不知道”奥伯朗摆摆手，摇摇头，整个矮壮的身体榻进了沙发里，他不再盯着菲利普看，游离的目光有些涣散。 “大概，我受够了这种鸟日子了吧，我是雾山矮人，雾山矮人一生只做三件事，战斗、打铁，喝酒，现在，我就只能喝喝酒了，我不像你，曾经的奎北斯雄鹰” 奥伯朗说话的语气里有些嘲弄，但更多的是自嘲，看到老伙计的样子，菲利普大叔也有些难过：“我知道，我们是迫不得已”。 觉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有些无趣，而且老矮人的暴躁脾气，继续说下去可能还会爆发，于是他就顺势转移了话头：“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些恶魔武器？据我所知，深渊金属，可不是那么容易锻造的，你可是答应瑞恩了”。 奥伯朗没有坐起来，窝在沙发里不屑的冷下了一声 “我还有一支矮人熔炉，里面储存着地火（岩浆），用来处理深渊金属绰绰有余”。他慵懒的说道，似乎说的不是珍贵的矮人熔炉，而是几块破煤炭。 “矮人熔炉？你还留着一个？” 菲利普先是惊喜，然后却皱起了眉头，矮人熔炉可是一次性物品，而且如果为了瑞恩而动用这么高级的物品，如果被发现了，可能还会引来一场麻烦。 “就剩一个了，用掉了就没有了，而且，用那个，万一被……”菲利普担心地说道。 “那是他的血脉！为那孩子铸造一把武器，一个矮人熔炉算得了什么！”。 奥伯朗忽然声色俱厉地起来：“至于教廷的那帮兔崽子，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老子已经受够了！有本事他们来杀了我！我的战斧和铁炮虽然几十年没用了，但还没生锈呢！他们要敢怎么样，就让他们来试试吧！看是他们想把我送上火刑架，得让多少人跟我一起下地狱！”。 “你别这么激动……小声点，小声点……”奥伯朗的情绪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菲利普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自己这样忍受几十年压抑的生活，还能怡然自得，也知道老朋友的心底其实一直都埋着怨气——矮人那钢铁一样的脾气世代遗传，可不是在人类社会生活一段时间就能抹消的，所以他也不在坚持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只是陪着笑提醒对方小声一点，不要被人听到。 “没人听得到，这间房间我布置了两个隔音符文，哼，大不了我不干这个店了，我离开昂柯森，昂碧斯的事情，让他自己烦心去吧，雾山现在的实力，也不再是教廷说动就动的”既然菲利普没打算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穆博朗也不再说那些激烈的话。 菲利普清楚奥伯朗的性格，知道老朋友肯定不会一走了之，因此又赔着笑了两声。 当两人在楼上爆发激烈争吵的同时，楼下的吧台前，瑞恩和巴斯之间同样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因为巴斯也看出了瑞恩的情绪，虽然他并没有奥伯朗那么细密的心思，但他毕竟和瑞恩一起生活了很久，对瑞恩的情绪反应多多少少都是有所了解的，看瑞恩的表情，就知道瑞恩真实的想法是要留下那批恶魔武器。 巴斯这样的年纪，还不太知道迂回，也不太懂的有些话不要问，更不懂得问话的时候语气上的技巧。他不知道瑞恩穿越的事情，也不知道瑞恩这半个月以来的心理活动，在他的心中，瑞恩还是那个听话的小弟弟，于是就用兄长的语气直接质问瑞恩到底想干什么。 本来瑞恩就正在焦急烦闷，被这样的语气一挑，自然就觉得气恼起来——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要是他想得到理由，就不至于被迫同意熔掉武器了，就干脆没理巴斯。 而巴斯看瑞恩沉默的态度，自然更加不满，立刻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说教，数落瑞恩这样做太不懂事了，这样的行为会给家里带来危险，而且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会让菲利普大叔非常伤心，等等。 以前的瑞恩可能就这么听着了，如果心里没有烦心事，现在的瑞恩恐怕也不会如何，但这一刻，瑞恩被他吵得不胜其烦，一边装模作样的点头，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来干脆扭过头去，然后顺口表示自己这个假期准备留在昂柯森，那笔佣金他也要留下二百个金钠。 他想留下来调查那片废墟和塔玛尔家族的问题，同时也需要时间拓印头像，而那笔钱，则是因为盗贼兄弟会可不会免费给他干活，另外他也想用这些钱，稍稍强化一下自己的实力，不管是要购置装备，还是发展人脉，钱都是少不了的东西。 而他一说这句话，本来就对他的态度不满的巴斯立刻急了眼：“你怎么能这样！家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就留在昂柯森不管了？你还要那么多钱，二百个金钠，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你要这些钱做什么？这些钱不可能给你的”。 “这些钱本来就是我们挣来的，或者说，是用命挣来的”瑞恩心情急躁之下，也懒得再听，拓印头像本来就够麻烦了，他不想还有别的事情横生枝节，于是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你说什么？我们当时是怎么说的！”巴斯听到瑞恩的语气，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跟哥哥说话的态度吗！”。 瑞恩长长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那些耕地的农夫，满脑子所想的就是明年能打出多少的收成，地主会分给他们多少，怎么会理解陈涉心中装着的富贵呢？让韩信受胯下之辱的流氓，又怎么理解这个年轻心中列土封疆的梦想呢？ 同样的，巴斯只是个乡野少年，所想的无非是农场的收成怎么样，自己打到了多少猎物，明天饭桌上是不是能多一块rou。他们一样都站在了漩涡的边缘上，但他想到了很多事情，而巴斯则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因为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也和他没有关系，对于巴斯来说，只要他们全身而退并且拿到了佣金，塔玛尔家族、林中废墟，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的，要把佣金分给艾伯特大叔的家人，没有他，我们早就死在那片树林了”瑞恩也不认为巴斯能理解他在想什么，所以干脆找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说法，堵住了巴斯的嘴。 这也确实是他的打算之一，所以他现在所说的话，也算不上欺骗。 巴斯怔了一下，要把钱分给艾伯特大叔，这个理由确实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可是他又觉得瑞恩也没有必要亲自去，拜托给佣兵工会的人去送就足够了，此外，也没必分给艾伯特二百个金钠那么多。 但这些话，巴斯没有办法说出口，瑞恩的话，已经让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而巴斯的哪些观点，在瑞恩说出口之后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冷血了——瑞恩亲自去送，包含着满满的情谊，而和一个死去的英灵斤斤计较，则显得冷血。 所以瑞恩此言一出，巴斯顿时语塞，但这种语塞只是加重了巴斯对瑞恩的不满，因此他气哼哼地安静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啰啰嗦嗦地批评瑞恩的态度太过恶劣。 菲利普和穆博朗达成一致回到楼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巴斯面红耳赤，喋喋不休地斥责瑞恩，而瑞恩侧着头，一边喝酒，一边不耐烦地应付。 “巴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和瑞恩吵架！”菲利普皱了皱眉头，严厉的说道，同时两人快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