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苦身世，母性的本能
小南南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脸，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小嘴唇干干的，像个蔫软的小红苹果，可怜兮兮，惹人心疼。 苏绿宁强撑着困倦，守在病床边，不停地给他擦汗、喂水、喂奶。 苏慧茹上了年纪，熬不住，坐在一旁睡着了。 看着苍老憔悴的婆婆，娇弱稚嫩的孩子，千头万绪又涌上心头，苏绿宁渐渐陷入了沉思。 深夜的沈家豪宅，寂寂无声，静得像一潭水。 书房内，沈耀山的灵台前，青烟袅袅。 香烛明灭间，沈昊辰俊逸的脸庞，仿佛染上了一层冷冽的冰霜。 * 某年某月某日深夜，一场特大的泥石流吞没了熟睡的小镇，全镇人被埋在地下。 天亮时分，救援人员赶到，刨开了一间埋在泥石流下的小木屋。 屋里全被泥沙填满，惟独房梁下还有小小的一点空间。 一个年仅五岁，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 在她的身下，露着一双泥手，十个手指。 救援人员继续往外刨土，眼前出现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一个女人站在一个男人的双肩上，他们全身呈站立姿势，双臂都高高举过头顶，像两尊举重运动员的雕塑。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小女孩的生命。 “爸爸——mama——” “哇——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将苏绿宁惊醒。 噢，累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又梦了一回，梦了无数次的，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情境。 “南南乖，南南不哭，奶奶爱哦。”苏慧茹抱哄着孩子，嘴里发出好听的柔声细语。 苏绿宁揉揉惺忪睡眼，站起身，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欣喜道：“好了，南南已经退烧了。” 小南南看到她，居然不哭了，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 “怎么了？” 苏绿宁失笑，手指碰碰那rou嘟嘟的小脸蛋，“照顾你一个晚上，现在就不认得我了？” 小南南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开心地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儿。 天真无邪的笑声，仿佛天籁之音。 触动了苏绿宁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从苏慧茹的怀里抱过小南南，微笑着嘟起嘴逗弄他。 苏慧茹一阵悸动，心里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 这是苏绿宁第一次心无芥蒂的与小南南四目相对。 那专注的眼神，慈爱像春日里和暖的阳光；脸上自然而然流淌的笑容，温柔得像山涧的清泉，潺潺流出最天然的母性的疼爱。 她，是要从心里接受这个孩子了么？ 陆一凡下夜班后，提着一大袋早餐匆匆赶来。 听说绿宁的婆婆受伤了，可是为什么会在儿科病房呆了一个晚上？ 他困惑，走进病房，眼前的情景更让他惊诧。 “绿宁，这是......谁的孩子？”陆一凡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苏绿宁看了看他，神情平静如常，“这是我丈夫的儿子。” 回答的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陆一凡愣了：绿宁结婚三年，一直上班没休假，从没见过她大肚怀孕，怎么可能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她丈夫的儿子，绿宁只说是她丈夫的儿子，莫非...... 陆一凡的脑子里迅疾闪过一个念头：这孩子莫非是绿宁丈夫的私生子？ 豪门阔少私生活靡乱，多的是风流韵事，在家外有私生子，不是不可能！ “妈、妈！” 蓦地，小南南吧唧吧唧小嘴，发出两个不太清晰的声音。 不到半岁的孩子，无意识的发音，却瞬时让苏绿宁的心翻腾起了波澜。 “你刚才叫我什么，嗯？叫我什么？”她用前额蹭了蹭小南南的额头，声音都变得软软糯糯。 小南南像是受到鼓舞，伸出白嫩如藕的小rou手在苏绿宁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眼前这个，与他共同生活了挺长时间却不曾亲近的女人，他现在十分依恋，欢腾地叫出人世间最美妙动听的呼唤。 “妈、妈、妈......” 苏绿宁的心被融软成了一池春水，和小南南贴得更近，不由地生出惺惺相惜的悲悯来。 可爱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自小没爸没妈的孩子。 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有着相似的命运。 小南南没办法逃脱私生子的命运，更没办法阻止自己的父母偷情后生下了他。 既然当初决定了收留他，那从此，就好好对待他吧。 苏绿宁没做过母亲，如果说昨夜还仅仅是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而照顾小南南；那么此刻，她与生俱来的原始母爱，则是被激发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出母性的光辉。 苏慧茹忍不住老泪纵横，她感激苏绿宁能够真正接受小南南。 眼前“母子情深”的画面，狠狠刺痛了陆一凡的心。 他倾慕许久而得不到的女人，轻而易举地被一个纨绔子弟夺去，却不懂得珍惜！ 害得绿宁不仅要收拾丈夫失踪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承受丈夫的背叛，替他养育私生子！ 可是绿宁，她为何那么傻？受了那么多委屈，竟然还能甘之如饴！ 疑惑、苦涩、痛惜，在陆一凡的胸中翻涌。 * 陆一凡自然是不会到处八卦，但苏绿宁收养丈夫私生子的消息，还是在整个安康医院不胫而走。 各种议论纷起。 有人嘲笑她愚蠢，有人讥讽她神经搭错了，更有甚者，说她患有不孕症，白捡了一个儿子来养！ 面对风言风语，苏绿宁一笑置之。 留下小南南，就知道迟早有人尽皆知的时候，她早有心理准备，凡事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再苦，再累，再艰难，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 医院心血管内科病区。 “苏医生，急诊科送来一名女病人，50岁，心率快，血压高！”护士报告。 苏绿宁接诊。 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呼吸急促，面色灰白，口唇青紫，眼神中透出濒临死亡的恐惧。 “是急性心衰，送抢救室，马上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