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他认错人,十四年
“还有别的事吗?”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权夜终于开了口,他低声反问,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只是,语气中的逐客意味却是异常明显。【】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权斯的声音阴冷而诡异。 直到他走出这个办公室,那个如同魔鬼一样的男人也再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送他离开,依然如同一个精心雕刻的塑像一样,毅然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紧绷的下颚微微扬起,整个身体往后仰去,深深的陷在柔软的沙发中,狂傲而无与伦比。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他只是睡着了。不过,就算他只是睡着了,也没有人敢用眼角的余光侧目观察,因为谁都不敢确定他会不会突然张开双眸,绽放出狠戾的光芒。 “叩叩叩……”敲门声传过来。 “进。”权夜依然坐在那里,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他没有兴趣去看来人是谁,更不在乎来人是谁。 “他走了?”周慕承走进来,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微微蹙眉,问道。 “嗯。”简单的一个字,简单的一个音节,他似乎是连句感叹都懒得发出。 “权凌跟着他回英国了?” “嗯。”好似复读机一般,语气中没有停顿也没有变化,连同节奏都是一样的顺畅,只是单纯的重复了那一个凉薄的字。 周慕承低叹一声,竟也感觉原来在某些时候,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的。 “她那边……我派人看好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知道了。” 至此再无交集,周慕承闪身出去。 权夜没动身,依然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任由回忆聚集,在脑海中汹涌泛滥。 忽然想到了十岁那年。 时至今日,他犹然记得他曾问过的那句——小璃,等你长大了,嫁给夜哥哥好不好? “好”字时时萦绕,回首之时,却再也不见她的眉眼发梢。 那一年,他十岁。 十多岁的年纪,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成熟稳重,不管做事怎么狠辣绝情,内心深处,总是还会留下一些专属于孩子的无助与脆弱的,而权夜,却从来不会将这些脆弱表现给任何人。 每每受伤,他也从来都不会接受任何麻药的帮助,因为麻药会对人的反应能力会产生影响,另一方面,他也不愿意用麻药。 因为,只有每一次看似侮辱的疼痛感,才能够让他深刻的记住,他还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一个能感觉到疼也能感觉得到痛的人,而非某种麻木不仁的杀人机器。 只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蚀骨的疼痛啃噬着自己肌肤的时候,当忍受不了那种痛苦无奈之下只好咬着自己的唇*瓣把自己咬的血rou模糊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如同十八层地狱般的折磨。 他没有忘记,有多少个夜晚,他蜷缩在偌大的空床*上,被伤痛折磨的痛苦不堪,生不如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魔鬼死死的掐住了脖子,再也无法呼吸。 曾有无数次,他以为自己喘不动气了,再也呼吸不动了,也许会那样生生窒息而死。 可是没有。 每一次度过那样的夜晚之后的第二天,他都依然活生生的,依然能够睁开双眼,像个人一样还有思想。 而每每他觉得自己被逼*迫至生命底线的时候,心底深处就好像驻扎进去了一个魔鬼,不停的用那双干枯的手撕扯着他的心脏,然后慢慢放进嘴里咀嚼,他的血rou在魔鬼的口中寸寸成灰,魔鬼得到了满足,发出凄厉而又尖锐的笑声,好像是得到后的满足,然后不停的质问着他,为什么想死为什么不想继续活下去,去观望战争与杀戮。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办法。他能轻易的决定别人的生死,却无法轻易的决定自己的生死。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连自杀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权斯有的是办法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生命。 小的时候,在他眼中看来,真正的死神,是权斯。甚至,他比死神还要可怕千百倍,因为死神决定不了自己的生命,他却可以。 基地建立在大洋彼岸的岛屿中,隔绝了一切,隔绝了光明与温暖,只保留了黑暗与冰冷,战争与杀戮。 无数个夜晚,他就像是一只小兽一样,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然后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一次次的逃亡,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愈发蔑视所谓的死神的能力,他觉得死神根本就是一个传说,它根本就没办法轻易夺走自己的生命,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与强大。 他站在人生的顶尖之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站在他脚下的人都只能看到他的强大和他的荣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内心是处在一种怎样痛苦的挣扎中,那种荣耀背后的孤独感,却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亲人、朋友、爱人,别人有的,他想要的,他没有。 权利、金钱、势力,别人没有的,他不想要的,他却有。 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事。又或者,可以说,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在意。 权夜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是别人的生死,对方的死似乎对于自己来说更加重要一些。 当他的对手一个个的倒下的时候,就预示着他的胜利,每在他面前倒下一个人,他就感觉自己又强大了一分,哪怕这些在他眼中看来微不足道的强大是用别人的性命换来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rou强食,胜者为王。这是权斯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罪恶感,那些弱小的,便会被淘汰,因为他们不够资格生存在这个罪恶的世界上。 曾经与他交过手的人,无一例外,同样都是死在了一个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手中。而那些人在临死之前却并不觉得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们都以为自己看到了魔鬼。 只是,不管权夜得到多少人的认可,夺走多少人的性命,不管他的双手沾满多少人的鲜血,杀掉多少人完成多少任务,满足多少人,似乎永远都满足不了权斯。 于是,所有的事情便没了终止,日子就像是复制一样,一天接连一天的过着,没有什么不同。 权夜的强大,也并不意味着他拥有什么钢筋铁骨不坏之身,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知疼痛、有血rou的人。 他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疼痛。只是,这一切的感觉,只会让他更加感觉到一种到达巅峰的极致状态。 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是别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得到的,那种看着自己双手沾满血腥从而内心深处充满成就感的疯狂,也是别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 他从来就不怕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轻狂吧,让他可以轻视自己所掌控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每一次完成任务,权斯便会放他一个星期的假,放假出来找她,便成了他日复一日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期待。 只是到头来,原来这竟然也是场笑话。他认错人,十四年。 夜幕中的星辰散发的光芒愈发璀璨,却再也照不亮权夜眸中的死寂与晦涩。 ********** 夜色渐浓,城市却依旧繁华喧嚣,暮色低垂,笙歌彻夜。 江璃换好衣服,从浴*室中走出,拿着毛巾细细的擦拭着还泛着水珠的头发。 偌大的别墅内,一片安宁,没有一丝异响。看来今晚,又是她一个人度过了。 权夜的事情太多太繁杂,行踪更是不定,让她无法掌握,除了周慕承,就连邵役有时候都不确定。 三两天不回家不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是不给她打个电话,是常有的事。 而她,也向来很少给他打电话。他的私人世界,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应该干涉。 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江璃去楼下温了杯牛奶,然后捧着回到楼上的卧室,穿着睡衣爬到床*上,靠在床头看书。 是一本佛说。 很难想象,他那么一个长期处于血腥与杀戮中的男人,也会看这种书。 曾经,她几次三番的认为,那个男人是死神的化身,象征着黑暗与残酷,可是越相处越发现,原来她对他的认知真的太过浅薄。 细细想这一路相逢事,依旧是满心温润绵暖,他像是有魔法,一句言语就能点燃全部迤逦的梦想,最让她动心的是有一种默契能直抵心灵,再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