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卑微的死去
在官渡港驻扎的染干津,终于等来了前方慕容垂大军的消息,总体算好,但也不那么顺利,至少没有他原本预测的那么顺利。 谢石带着北府军一路退往任城,终于和一路奔袭而来的慕容垂大军相遇,这下再也没有什么你追我赶,双方一见面就开打,火星撞地球。 谢家对鲜卑铁骑的战法颇有研究,强弓硬弩装备了不少,还有数量庞大的“震天雷”。 而慕容垂则是特别针对火药兵器,对战马进行耐音爆训练,还有骑兵如何快速变成松散阵型,如何在阵脚外进行骑射游斗,尽量减少被对方弓弩杀伤的概率。 可以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双方都是两国最精锐的一线部队,战斗刚开始就呈现白热化。 具体的战况染干津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最后谢石是先胜后败,向南退却十里沿着泗水布阵,打算背水一战。 正当慕容垂打算用重骑一举将谢石的北府军主力击溃的时候,泗水上来了一支水军,用船上的弓弩,硬生生将慕容垂挡住,在河岸边隔出一条防御带。 又有船,又有步军的弓弩手支援,慕容垂一时半会还讨不得好,在小挫一阵后,便与北府军脱离接触。 前来增援的水军主将,正是谢家的明日之星谢玄!他的增援,让两军陷入对峙状态!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那便是谢安的统筹了。 北府军乃是谢家的命根子,谢安断然不会让其覆灭。 慕容垂不能进,谢石不敢退,于是局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几天后,慕容恪带着从邺城杀奔出来的另一波燕军,攻陷任城西面不远的定陶,随时有可能截断北府军南下的道路。 定陶以东的成武县、金乡县,基本上没有成建制的晋军,慕容恪大军一到,这些地方只有望风投降的份。 事实上,那里的人做这种事情已经很熟练了。 刘渊来的时候他们做过,石虎来的时候他们做过,冉闵来的时候他们做过,桓温来的时候他们也做过。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自两晋到南北朝结束,隋朝一统天下,这一代反复易主,这里的人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如果再等上几天,北府军就会被慕容垂和慕容恪兄弟各自率领的大军合围于任城一带。 这是谢石不能接受的,实在是太被动了。于是他决定搞点事情出来,解决当前的困局。 趁着夜黑风高,谢石发动了一场袭营,被早有准备的慕容垂发觉,偷袭变成了硬仗,没占便宜还吃了点小亏的谢石只得撤回袭营的大军。 然而谢石却利用坚守营垒,防备再次偷袭的慕容垂的心理盲区,居然在夜色下撤军了! 北府军丢弃粮草补给,人员带着干粮,随着谢玄的水军继续南下了!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便是介于南北之间要冲之地的彭城! 当初可足浑常驻扎彭城,被赵川引出大军伏击,主将仅以身免,而城内的军械,粮草,都便宜了晋军,后来大半被谢家的人接收了。 北府军此次出征吃了大亏,只能到徐州再好好休整,恢复士气,补充军械。 而鲜卑慕容的所有暗牌都已经打光,后备力量已经全部动员起来,再也没有余力增援前线。 是见好就收还是继续扩大战果,成为摆在慕容恪慕容垂兄弟之间的难题。 见好就收的话,此次收获极为有限,所占据的地方,经济早已大坏,这些地方又没有像赵川这样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妙人,本来就已经日渐衰败。燕国得到了这些地方,没有一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根本不可能化为己用。 而且自永嘉之乱后,这里的人历来都是墙头草,若是不能攻陷徐州,则根本无法在淮北形成新的防线,一旦晋国缓过神来,这些占据的地方,将会再次被夺去。 这让一旁暗暗观察的染干津想起了“鸡肋鸡肋,食之无rou,弃之有味”这一说。 几番争论后,慕容垂说服了慕容恪,两人继续兵分两路。 一路走东南,攻鱼台,沛县,另一路走西南丰县,最后到达萧县,牵制住晋国的援军。 这一手如同双龙出海,极为犀利,至于效果如何,前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染干津也不知道怎么样。 总之,目前的战况就是这样了,染干津拿出慕容垂传达的军令,让他“扫荡”后方的流民据点和县城,让前出很远的两支燕军主力没有后顾之忧。 驻扎在荥阳的孙无终所部,在慕容垂眼中始终是个大隐患,万一这厮截断粮道,那就感情不太妙了。 染干津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对于战局的应对,还是相当好的,虽然没什么斩获,但牵制住了洛阳的赵川和荥阳的孙无终,从枋头南下的粮道,始终都是畅通和安全的。 晋军在荥阳西南或许还有些偏师,但是无关大局。当年曹cao为什么要选择在官渡这个地方屯兵,并不是仅仅因为离邺城不远啊。 染干津觉得自己可以把军队稍稍的移动一下,这段时间也从枋头补充了一大批军械,包括从晋军府库里缴获的“震天雷”,是时候跟孙无终算算账了。 “咚!咚!咚!咚!咚!” 鼓声大作! 染干津心头一惊,难道是敌人打来了,这节奏……不对劲啊,并非是应敌的鼓点,相反,这熟悉的节奏是……点兵升帐! 不会吧?主将我就坐在这里,是什么人在点兵升帐? 染干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抓起佩刀,急匆匆的来到帅帐!这里居然已经战满了偏将牙将,连悉罗腾都站在最靠近帅位的正下方。 帅位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留着精致修剪的八字胡,戴着一顶狐皮圆帽,一身贵气,倒不像是一军主将,而是个游山玩水的鲜卑贵族。 出身微寒的染干津最见不得这种人,但也知道燕国等级森严,和汉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这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而是实力为尊! “染干津,从今日起,你已经是破虏军主将,不再隶属于铁骑军,请你出去,我们在商议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