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节 骑虎难下
累头山上,杜鹃花开。 潺潺累水向东而走,汇入冶水之中。 宽阔的驰道上,一支威严的车队,缓缓前行。 高举的幢盖,宣告着车队主人的地位。 然而,当车队抵近到阴馆驿站附近时,道路上,却出现了数十名骑马带剑的骑士。 “什么人?”立刻就有官员上马训斥:“竟敢阻拦刺史车驾?快快退下!” 但却是已经有了些怯意。 主要是,拦路的骑士们,骑的都是高头大马,穿的皆是华服锦衣,甚至戎服。 几乎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刺史?”骑士中有人笑道:“拦的就是刺史!” “给我打!” 立时,骑士们便领着家奴与下人上前,拿着棍棒,就是一顿乱打。 而偌大的刺史随行队伍,竟没有一个人敢还手。 因为,这些骑士,一边打,一边自报了家门。 “吾乃故前将军李沮之后李冗!”这还只是一般人家,寻常出身。 “大鸿胪戴仁是吾父!”叫嚣着的贵公子,冲上来,只是听着他的话,就已经没有人敢直视。 当朝九卿之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人家在长安,那是横着走的。 “打汝之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故弓高候庶孙韩文是也!”轮着拳头,将周严从马车里拉下来,按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打的贵公子,气势汹汹,高声叫嚣。 而周严却只敢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拼命躲避着对方的拳头。 弓高候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胆颤了! 因为,弓高候韩颓当之后,当世只有一人在世——光禄勋韩说。 换而言之,打他的乃是光禄勋的儿子。 又一位位高权重的九卿之子! 而且是世代富贵,与皇室关系密切,权倾朝野二三十年的九卿之子! 这样的大人物,要打他,他怎么敢反抗? 甚至连求饶不敢,只好让他打一顿出气。 骑士们却是不依不饶,将整个车队上下,都揍了一顿。 除了代表官府威严与汉家权威的仪仗、幢盖不敢损伤外。 其他能砸的,都被他们砸了一遍。 一时间,驰道上一片狼藉。 堂堂刺史,被一群纨绔、二代,骑在脸上,打了个鼻青脸肿。 立刻就引发了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无数人指指点点,数不清的视线在周严身上打量。 终于,贵公子们发泄的差不多了。 那个自称是‘弓高候庶孙’的年轻人,揪起周严的衣襟,碎了口吐沫,骂道:“侍中建文君,也是汝这等小人可以轻侮的?快快滚回晋阳,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便领着其他人,耀武扬威的离去。 只留下,周严与他的随从们,满身泥泞,狼狈不已的留在原地。 “刺史……”一个被人打的脸都肿了的官员,小心翼翼的上前扶起周严,问道:“善无城,我们还去不去?” “去!”周严抹了一把脸上的的泥水,怒声道:“为什么不去?!” “汉室,还是有王法的!” “吾就不信了!那姓张的还真敢对吾怎么样?” 他可是刺史,是天子委派,监督并州的刺史! 秩比虽低,但代表的是天子脸面。 若就这么退缩了,一旦传回长安,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反之,迎难而上,说不定能有机会。 至不济,也可以博一个好名声,为子孙打基础。 “看什么看?”二代们远去,周严也重新威风起来,怒目瞪着周围的百姓。 百姓们听着,都是面带微笑。 “不许笑!”周严怒不可遏的跺脚,内心无比难受:“全部不许笑!” 然而,百姓们却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 周严听着,肺都要气炸了。 …………………………………… 韩文等人,却是念头通达,并骑走在驰道上,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那个刺史,简直是孬种!”韩文说道:“竟然连还手都不敢,太令吾失望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无比遗憾。 若对方敢还手,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说不定,可以将他扒光了衣服,吊在驿站的辕门上,供过往行人欣赏。 可惜啊…… 他们太怂了,连还手都不会,让他们几乎没有施展的空间。 毕竟,他们虽然是二代,但方寸还是有的。 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红线在那里? 他们清楚的很。 像是这次,只是打人,而不伤人,就把握的很准确。 这样就算事情闹大了,有人弹劾,天子知道了,也不过是会心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