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我要做门阀在线阅读 -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节 疯狂(3)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节 疯狂(3)

    很快,就到年底了。长安城的热闹与喧哗,日甚一日。

    不过数日时间,这座城市便涌入了超过四十万的人口。

    这使得其居民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百万!

    大多数入城的,都是京畿的工人。

    钢厂的、织纺的、木厂的、炭场的,还有少府下辖的各类国营工坊。

    包括了位于长安四个方向的四座大型水利锻场的工人、官员。

    这是因为,汉室有强制法令,规定每年的年底前五天和新年开始的五天,所有作坊、工厂,除了必要留守人员外,必须放假。

    这是为了刺激消费,更是为了能让这几天的空气质量变好一点。

    好叫来朝贡的各国使臣与藩国国王,能看到长安城的蓝天,而不是一个灰蒙蒙的,空气里到处是灰尘的帝都。

    而如今的长安,也比过去大了起码三分之一。

    现在,在过去的长安城墙之下,也密密麻麻的多出了上百个密集的居民闾里。

    这使得,过去旧有的坊市制度崩溃。

    于是,宵禁这个从春秋开始就出现的城市管理制度立刻随着坊市制度的崩溃而消亡。

    现在,哪怕是深夜,长安这座城市,也是灯火通明,彻夜不休。

    这使得长安城成为了地球上第一座不夜城。

    而曾经,不过是在长安城西章城门外的一个僻静之地。

    但现在,此地已经俨然成为了整个长安最繁荣的商业区之一。

    酒楼、旅舍、赌馆,甚至还有大量私娼闻声而来。

    数以千计的小商贩们,也闻着味道,来到此地。

    特别是永始三年,宵禁解除后,只要入夜,这个帝国最高学府的周围街道两旁,便会冒出数以千计的小商贩。

    他们推着小车,架起炉子,叫卖着他们带来的各种美食、小商品。

    河湟的羊rou、河西的牛rou、西域的绵羊rou,江都的鱼脍,徐州的烤豚rou,长江的腊刀鱼、朝鲜的干鲍、扶桑的干鲸rou,乃至于长安本地的特色各种特色美食……在这里,汉家天下一百三十八郡的佳肴,应有尽有。

    某些特殊摊子上,甚至能吃到炸蝗虫、炸蜂窝等黑暗美食。

    此时,正是这太学外的夜市最繁荣的时刻。

    数以千计的太学士子,带着他们的仆从、奴婢,鲜衣怒马的从太学大门鱼贯而出。

    刚刚结束了整整一天的学习的他们,迫切的需要吃点热乎乎的美食,来犒劳一下自己的肠胃,同时也散散心,解解闷。

    早已经为这些贵客、土豪的到来,做好一切准备的商贩、商贾们,立刻严正以待。

    酒楼前的灯笼一个个升起,一根根巨大的鲸蜡被点燃。

    衣衫单薄的胡姬们,在酒楼楼上的窗户纸影中显现出曼妙的身姿。

    来自各地的歌姬,唱起了帝国各地的小曲。

    太学生们顿时眼睛都花了起来。

    便三三两两的结对而走,前往他们选好的酒楼。

    而当他们走后,他们留下来的奴仆、下人、家臣、随从,便自由了起来。

    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铢钱,来到那些路边的小摊边,点上几样他们消费得起的小吃,再要上一壶廉价的黄酒,哥几个便围在小贩们提供的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温着小酒,吃着小菜,闲聊着各自主人的趣闻,倒也其乐融融。

    而在他们头顶上,一个个酒楼的雅座之中。

    大汉的天之骄子,已经喝得满面红光,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

    “丞相昨招卿大夫宣室殿议政,听说,已经决议海陆并进,同取身毒!”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士子,摇摇晃晃的举起手里的陶瓷酒杯,对着坐在上首的一人,奉承着说道:“君为丞相之侄,想必也应该得到些消息了吧?”

    于是,整个房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位端坐在上首的士子。

    这人也就二十多岁,看上去身体瘦弱,文质彬彬,年纪可能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但没有人敢小瞧他!

    因为他姓张名玄,乃是留文成侯的六世孙,当朝丞相的远房堂侄。

    虽然说这个亲戚,其实丞相不大认。

    但架不住,丞相长嫂,如今已经被封为安国夫人的张赵氏认啊。

    那位一手将当朝丞相抚养成人,拉扯长大的张家主母,对张氏的远支们素来照顾。

    这张玄能入太学,就是证据——没有那位安国夫人开口,张玄的成绩,根本考不进太学,以他在太学的学业成绩,也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张玄很享受这种被人众星拱月的感觉,他接过同学的敬酒,一饮而尽,然后道:“是有所耳闻……”

    于是,大家都竖起耳朵来。

    “我听说啊,叔父大人昨日于宣室殿上,与卿大夫言:身毒者,中国千年之计,若能得之,分封刘氏诸侯并列侯庶子,天下可安也!”

    “于是,众卿大夫皆曰:伏唯丞相之命可也!”

    众人听着,却都有些不满意了。

    这不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吗?

    昨日,宣室殿议政一结束,长安城里的报纸,就将身毒作为了当日最大的头条。

    尽管,其实大汉子民们,大部分根本不知道身毒在哪?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的疯狂与议论。

    永始以来,国家西丁西域,南开交趾、日南之土,将大量无地百姓,移民而去。

    这不仅仅让国家的粮食产量,七年之中保持了超高的增长频率。

    更让国家的富庶,超乎想象。

    河湟、河西、西域的牛羊,每年都以数十万头的规模,被贩来内郡。

    徐州、扬州、青州的稻谷,堆满了敖仓,让敖仓的仓储面积,不得不不断扩大,以满足不断运来的稻谷的储存需要。

    于是,国家开放酿酒,废黜酒榷。

    现在连普通的农民,也能早晚喝上一碗自家酿的米酒。

    作坊里的工人,更是只消花上一个五铢钱,就能在作坊门口的酒铺打到一小碗黄酒来暖暖身子。

    丰富的rou食供应,让长安城里的中产阶级,现在也可以做到每日有rou吃。

    棉布和毛料,取代了过去的丝麻,成为了主流的布料。

    若再拿下一个身毒,这国家国势,又将如何?

    可能普通百姓,理解不了。

    但太学生们,又怎会不知?

    须知,如今的太学,可不仅仅只教儒家的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