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旧衣

    天刚蒙蒙亮，绿芜迎着窗子外打进屋子里的一丝透亮的光，她蹲在地上，收拾箱子里的衣物。箱子里放的都是从前穿的衣裳，几年前总是喜欢鲜艳的红，鲜艳的黄，总觉得要把五颜六色都穿在身上才算好。

    现在，已经不了。

    她的手落在一件鹅黄色的软缎上，那件衣裳还很新，新的只是穿过一次就收起来了。交领便绣了一圈桂花，米白色的鹅黄色的，无一不透露着少女的气息。

    这衣裳的绣工很好，现在看来依旧精致。

    绿芜颓然的坐在地上，把手中的一团衣料揉成一团，衣料也褶皱了。

    镜儿端着早茶进屋，却发现自己主子坐在地上，十分的失神。

    如今已经入冬了，镜儿连忙道，“主子，地上凉。”

    绿芜回过头，目眶带着淡淡的红色，“也就你关心我了。”

    镜儿注意到绿芜手上的衣衫，低头道，“娘娘，醒醒吧！”

    这件衣裳是三年前做的，她西弥的女儿那里如中原的女子一般，自然是不会在衣上绣着花儿草儿的。可她特意让人去燕国城里请了最好的绣娘来。她不过是痴念着和易朝华靠的近一些。

    绣娘问她，“王女想绣什么花样？”

    她不由自主地答，“桂花。”

    其实她知道易朝华喜欢桂花，是因为薛玉喜欢吃桂花饼，薛玉喜欢那甜甜腻腻的味道。可绿芜还是想自欺欺人，她以为自己穿上绣花儒裙就成了他的薛玉。

    绿芜触摸着绣线，那时候，她总是催促着绣娘快些，快些。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穿着新衣去见她了。

    绣娘说，“需得精工细琢。”

    她也就不在催促了，她总是骑马到燕国和西弥的交界地上去，在那里，可以看见高高的一座古城楼，那里唤作定北楼，那里常常可以看见两个身影，便是易朝华和薛玉。从前她来这里，看到的不过是易朝华一个人，现在却是两个人。

    可是明明是他先遇上易朝华的，明明是她呀！

    她见过薛玉，那个女子那样的年幼稚气，那样的活泼好动，那样的不着规矩。分明不是易朝华爱慕的那种人。从前，易朝华说，他爱的女子应该是江南烟雨里的一汪水色，爱的是大家闺秀的诗歌婉转。可是，怎么到了薛玉身上，他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于是她想起自己，为了靠拢易朝华，特意从诗词里改了绿芜这个名字。特意为他去学江南小调，特意去着中原的衣裳。

    原来他爱的并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他爱的只是薛玉。

    绿芜是西弥的王女，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交界的士兵看着绿芜总是骑马来此，独自一人望向远处，便问了，“王女，可有要紧事。”

    她点点头，“的确是有要紧事。”

    士兵道，“王女吩咐属下就是。”

    她却又摇摇头，在心里暗怀她的心事，“不过是到处逛逛。”

    贝善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易朝华第一次被贬来漠北该是五六年的事情了，绿芜早就心仪于她，只是她那么骄傲，她怎么能说破自己的心思。

    贝善送了一封信函到燕国上京，“求陵王，王妃，为绿芜和易朝华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