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探寻(六)
九月二十日,住在林场本部的钱昌盛在妻子周秀英的搀扶之下进入卫生院,任强探头进诊室表示有病患需要急诊时,正在看诊的李少荃将视线投向吴婷,朝她挤了挤眼睛。会意过来的吴婷走进候诊室,看到年迈的老者在妻子和高伟医生的搀扶之下,好不容易才坐了下来,她赶紧走上前去。 “您还可以吧” 吴婷半跪在地上看着老人,老人看上去面色苍白,意识朦胧的他勉强跟吴婷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两边的肩膀随着呼吸的频率不停的上下耸动,呼吸既浅又弱。吴婷握住老人的手,发现老人正在冒冷汗,皮肤上满是鸡皮疙瘩,脉搏也十分急促。 吴婷回头,刚好看到闻讯赶来的李如心和肖芳。 “这里如心照看下,没事。肖芳你去把担架拿过来,我去通知院长,你们先把患者送进检查室,记得测量血压和脉搏。对了,记得先把动脉导管准备好。” 李如心和肖芳俐落地开始动作,吴婷也马上走回诊疗室。李少荃抬起头来,询问处理的情形。 “已经送进检查室了。” 吴婷直视着李少荃的双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会意过来的李少荃立刻站了起来,跟病患致歉后前往处置室。 “怎么样,情况如何” “是那个症状,呼吸急促且微弱,轻微的缺氧状态,瞳孔收缩。” 李少荃点点头,推开检查室的房门。 “您哪里不舒服” 听到李少荃的声音,周秀英不由得握紧满是青筋的双手。 “他两三天前就一直躺在床上,好像是感冒的样子,我说去看医生,但他自己说睡一觉就好了,想不到今天却变成这副模样。院长,该不会是肺炎吧” “现在还很难说。准备下动脉导管” 一旁的李如心立刻将导管拿了出来,钱昌盛的手腕也已经被皮带固定住了。李少荃点点头,一边跟周秀英说话,一边替钱昌盛抽血。 “有没有发烧” “大概三十八九度左右。” “咳嗽跟头痛呢” “没有咳嗽,好像也没有头痛的样子,就是很疲惫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只是小感冒而已,他本人也这么认为,所以就喂他吃了一点草药。婆婆在世的时候常吃这种草药,治感冒特别有效,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是我看他好像没什么起色……” “送去化验。”李少荃将检体交给肖芳,转头瞪着周秀英。“你差点害死人了。” 周秀英瞪大了双眼。一脸错愕。 “患者出现缺氧、卧床不起的状况,你为什么不直接叫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还有,你又不是医生,你装什么懂?你凭什么说他只是小感冒而已?外行就不要充内行,不要随便给他吃些乱七八糟的药!” “院长……”李如心小声的提醒着有些暴怒李少荃。转头瞪着她的李少荃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啊……抱歉。” 周秀英的模样显得相当狼狈。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马上请人叫救护车,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我们会设法让患者的病情不要继续恶化下去。” “院长,他的状况真的这么糟糕吗有生命危险吗?” “这点要经过彻底检查之后才知道,不过我可以断定这是呼吸功能受损所引起的。” 李少荃在心里又补上了一句。“哼,还是那种怪病,而且已经进行到末期——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了。”李少荃指示李如心准备氧气面罩和胸部X光,然后开始对周秀英问诊。 检验结果出来之后,救护车也刚好赶到,将钱昌盛紧急送往前坛公立医院。 “院长。”看着救护车离开之后,吴婷压低了嗓音。“又是那种病吗” “……你说呢。” ...... 还差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秋分,林致远于二十日夜拜访林场本部的陈祈祖。陈祈祖是林场本部的治丧负责人,最近一连死了两个人,葬礼应该都是由他负责统筹经办的。 位于商店街一隅的陈记粮油店早已熄灯打烊,厚重的铁卷门也已拉下,不过由于事先已经打过招呼的粮油店还是为林致远留了一个入口。弯腰钻进只拉下一半的铁卷门、推开门后的玻璃门,林致远站在走到朝着屋内叫门。 过了没多久。陈记粮油店的长子陈慕功出来应门,脸上还挂着爽朗的微笑。 “哈哈,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好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林致远回答。陈慕功用手指指身后。 “听说你找老爸有事啊快点进来吧,还叫什么门啊,直接进来就是,他在里面等你。” 在陈慕功的引领下,林致远走进了店面后方的住家。陈慕功比林致远大三岁,是林致远的高中学长。陈慕功不但借给林致远不少课外书籍,有时还会教他功课。高中毕业后。林致远就很少拜访陈记粮油店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令他不禁有些怀念。 前往客厅的途中,林致远经过餐厅旁的走廊。陈慕功的妻子章易霖向林致远点头致意,她的身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陈坚和陈蓉都已经这么大啦” “可不是吗”走在前面的陈慕功回过头来露出微笑。 “你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小蓉才刚要上幼稚园呢,现在都已经过了两年啦。感觉上小孩子一进了小学之后就长得好快,不但越愈长愈高,也开始建立自我的人格了。” “嗯……”这时林致远与一名正从二楼下来的少年打了个照面,那是粮油店的老三陈慕名,年纪比陈慕功小了十几岁,林致远记得当时他还只是个惹人讨厌、拖着鼻涕到处乱跑的臭小鬼而已。 陈慕名只瞟了林致远一眼便别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在跟林致远点头示意还是对林致远视而不见地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陈慕名,看到林道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陈慕功斥责年幼的么弟,不过陈慕名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十几岁的青少年正值叛逆期,对家人的劝戒总是充耳不闻。 “陈慕名也长大了,现在是高中生吗” “今年初三。”陈慕功露出苦笑。“不过他只长体格不长脑袋,个头像个大人似的,骨子里还是跟小鬼一样幼稚。都怪老爸老妈把他宠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现在连讲一句都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陈慕功笑得十分腼腆。 “直到自己生了小孩之后,才知道为人父母的总是特别疼爱小的,小的就是特别惹人疼惜。想想陈慕名那小子算得上我父亲老来得子,也难怪老爸和老妈当年会把他当成宝贝来看待,毕竟跟正值叛逆期的哥哥比较起来,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总是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