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各怀心事

    沈嘉端着热腾腾的粥，小心敲开房门，一脚踏进去便看见坐在窗边的萧瑟背影，以及桌上纹丝不动的碗筷。她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近那身影，在她耳边轻声道：“苒苒，你好歹吃一点，别这样憋着自己好不好。”

    只见那身影顿了好久，生硬地摇了几下脑袋，把脸更深埋进膝盖里，仿佛能隔断与世界的联系。

    “别这样行吗，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你是想逼死自己，还是想急死我！”从她认识苒苒以来，天大的困难落下来，她都能嘻嘻哈哈地面对，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至于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现在忽然变得个人似的，坐在床上发呆，不说话不吃东西，陌生得叫她感到害怕。

    顾连昭这个罪魁祸首倒是一下子又消失不见，而除了沈嘉，苒苒更是谁都不理，周寅都被周大娘数念了好多次，责怪他不该拦着沈嘉，否则苒苒也不会变成这样。

    一声犹如来自深渊的叹息，遥远而细微，“我真的没胃口。”

    终于听苒苒的声音，沈嘉激动得差点都哭出来了，她放下粥碗，一把将她搂住，带着哭腔责备道：“是谁整天喊着天塌下来都不怕，现在不过就是被猥亵了，连裤子都没脱，至于这副死样子吗？”

    苒苒木讷了半天，见眼前这个抱着自己又哭又骂的女人，心头微微有些悸动，但更多是沉重的疲惫感。她张开嘴，声音都有些黯哑，“那你要我多高兴自己被自己被人猥亵了？”

    沈嘉被她的自嘲给逗笑了，一时又哭又笑十分别扭，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安慰道：“他已经够自责了，你就别这样了。”

    苒苒眼神一冷，声音平平道：“杀人后到墓前忏悔就没罪了吗？”

    沈嘉意识到说错话，低头道歉，“我说不赢你。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能高兴起来。”

    苒苒摇了摇头，“别问了，我只想静静。”

    “你要安静可以，但你必须吃东西。不然我留在这里吵死你。”沈嘉认真地回答。

    苒苒看着她的脸半天，感觉她不像在开玩笑，“放着吧，我一会儿吃，现在真的没胃口。”沈嘉还想再说什么。苒苒已经把脸转开，她无奈，只得把桌上冷掉的粥端走，安静地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周寅就紧张地围上来追问：“怎么样？”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顾连昭被姚碧华从房间里拉出来时，整个人就想斗败的野兽般，看着让人心惊。忽然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怪叫一声，推开姚碧华冲了出去。周寅想追上去却已经没有踪影。折回来看望苒苒时，正好看见她脖子那一圈淤青的勒痕，以及她面如死灰的绝望神情，周寅头一次被震惊到。

    之后周大娘也把他数落了好一阵，周寅心里的愧疚便更甚了，生怕苒苒有个三长两短。

    “还是那副死样子，什么都不肯吃，就一个劲发呆。”沈嘉叹了口气，看着丈夫自责的神情，苦笑道：“当时我进去得及时。要真是真发生什么，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苒苒娘子真的那么讨厌少爷吗？”周寅有些百思不解。

    沈嘉停下脚步，正色地打量着周寅，口气严肃道：“这跟喜欢讨厌没关系。在不愿意的情况下，就算喜欢的人又怎么样，难道以爱为名就可以放肆了吗？”面对周寅陷入沉思，沈嘉凝重道：“阿寅，我和苒苒一样，只不过我没她那么勇敢。若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保证我也会走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

    周寅皱起眉，对沈嘉的乱比喻感到不悦，“别瞎掺和，跟我什么关系了。”

    看他大步往前的背影，沈嘉无奈地想到：我也希望永远不会有关系。

    而此同时，另一个当事人却躲在徐邦子的破宅子里，发疯似的拿自己发泄，四面墙壁都被各种武器砸出深深的痕迹，感觉随时要垮塌似的，直到徐邦子的一封密信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黑莲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自毁声音，看着顾连昭关在屋里发泄，他除了干着急再没其他办法。好不容易看他平静地开门走出屋子，虽然面色憔悴，但至少神情冷静，他激动得凑上去喊了声：“少爷！”

    “黑莲，我得回京一趟，苒苒就交给你了。”顾连昭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嘱托黑莲照顾苒苒。

    他顿时一愣，瞄到顾连昭手中的信件，内容他是清楚的。这两天顾连昭擅离兵马司不知去向，本就惹了上头不满意，便一状告到璟王跟前。璟王还愁捉不到顾连昭的把柄，如今正好借机发难，要他今日再不回京报到就撤销他的职务，不再录用。

    顾连昭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哪里肯放弃，尽管心绪未定，潜意识强迫他走出情绪低谷，动身赶回京城。而他放不下的自是苒苒，他回过理智时，根本不敢回去面对她，现在却又有要务在身，他生怕等空闲回来时佳人再次离去。

    为今之计他只能托付黑莲，毕竟黑莲是从他进幽冥到现在未曾离过身边的人。

    顾连昭明白黑莲的顾虑，他们如同形影，这些年几乎没有分开过。而璟王显然是要刁难顾连昭，如今他单身赴会，只怕璟王对他不利。“黑莲，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现在只担心苒苒，若她有差池……”他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黑莲也抿唇沉默，他明白顾连昭的意思，只是不愿看他如此堕落。

    头一回明白自己对苒苒的渴望竟有如此强烈，强烈到嫉妒心能烧毁理智，光是想想顾连昭都觉得后怕。“我想这回她是不会原谅我的，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会发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什么事都做不了，一想到她跟朱明韫独处一室，我连烧了茶楼的心都有。”

    同样觉得害怕的还有黑莲，他知道顾连昭除了父母家仇，还有许多事未做。如今因为一个顾苒苒就变成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回月城。

    “黑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离开，我害怕我一走，她又会消失。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你知道吗！”顾连昭捉住黑莲的手，神情严肃又紧张，“我唯一能托付的只有你了。”

    黑莲抿了抿，点点头，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