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黩武
她语气半是感慨,半是怀念。 犹记那时。 命运洪流匿虚无,混沌茫茫不记年,他们拘陷浑噩而苟延残喘,意志濒临湮灭,存在几近消亡。 忽见金桥齐天出,璀璨明盛,照亮了原暗,贯穿了古来今,未来都普耀到,从中走下尊烨然神人。 容貌模糊,是不可窥探;举轻若重,是威赫盖世。 置身万有间,只见慷慨其人踏歌行:“天地当我开,一掌定乾坤!” 洪钟响。 抬头仰看,芬芳乱坠。 再后来,画老站立隽永碑前,欲图还原当时景象,可就算她画道造诣再惊人,怎奈何昔时双眼出神,脑海空白,终究只得临摹出一个片段。 现在,与韶旭分说间,石碑高抬出。 后世青衫客目睹这雕刻石碑,耳边竟听到那若希大音,没有悲喜,也没夹杂爱恨,就是纯粹仙乐。 识海却为之发聩,滚滚翻涌作祟着,若有方台将出! “不愧是开辟当纪之人!”青衫客心绪震动。 聚精凝望这石碑,纵然石碑画面只刻有其人背影,可那股睥睨,那份自如深深刻在了韶旭心底,并产生强烈感觉。 ——头顶的是天,脚立的是地,他顶天立地! 老妪出声:“他洒脱这般,而你又如何?” 青衫客言:“他是他,我是我。” 还是不改性情,另类狷狂。 “不负天命?”画老震动。 “生来无为。”青衫客说。 嘶! 书老以及画老都有些不大相信,画老更是耐不住问:“少年人该如何称呼?” 青衫客道:“韶旭——钧裕为我取的。韶华的韶,旭日的旭。” “但觉拗口,可叫我少旭,少年的少。” 韶旭? 画老道:“少年人,你言行举止间不经意之流露,已够我坚信你就是当纪诞生无疑。” “可正因为坚信,反而疑惑——你这般的压抑自我,不觉得累么?” 压抑?累? 青衫客低首思忖,可很快的,便陡然高抬起,棕黑瞳眸闪动精光,奕奕有神采,嘴角噙扯份莫名。 宛若轻笑。 和与寥寥清风,面容更衬明媚! “老人家可是不喜小子藏拙之举?”他问。 然语气平淡,与其说是在问,不若说是在阐述,念经般无波。 书老闻说,摇头复叹息。 将欲言,忽见寒光起! 有青衫薄衣者,风华绝代,持长剑遥指隽永碑。 分明未搭置,锋芒离碑面尚距丝毫,可石碑已在颤,已在发抖,鼓荡原野气息,激传喀嚓异响。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怎可能!” 画老咂舌,书老更是目瞪口呆,盖因他见得韶旭其人,一改收敛作风,使剑如笔正行书,苍劲有力入三分。 恣意奋笔,石屑飞溅,顷刻即落成,是为——《开天歌》。 书老只是一览,心神便久久荡漾,阖眼深思,时而皱眉,时显苦涩。 良久方睁叹:“开天志中开天图,开天图中开天歌!” 却听青衫客笑说:“还未完。” 这次轮到画老震骇了。 见得韶旭提剑砍削,火花四迸,于碑上留下无数浅浅痕迹,看似混乱,可老妪却从中观想到分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