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垂泪往事（二）

    如此丰盛的晚宴，惹得我几乎快流下口水。收拾停当，何所忆招呼大家落座。蒲松龄自然还是坐在对门的上座，张笃庆和何所忆次之，我和李尧臣则挨着靠外的椅子。

    桌上放着一个瓷坛，红纸密封着口，上面隶书写着“绍兴花雕”四个字，看样子倒有些年头。现代人很少有人会对这种酒感兴趣，真正流行的还是四十度以上的高度白酒，少部分仍然喝着这种低度黄酒的只是江南部分地区人们。

    何所忆抱着装酒的坛子，一边给在座各位斟酒，一边道：“大家看好啊，我手里抱的可是二十年陈正宗绍兴花雕，这原是父亲生前珍藏多年的，一直存放至今。今天拿出这么好的酒只为招待最珍贵的客人，大家一定要敞开喽喝。”

    蒲松龄站起来，杯酒示人道：“谢谢何姑娘的盛情款待!下面，我简单说几句。今晚，大家已经看到满桌的佳肴和美酒，这些都是人家何姑娘的一片心意，我们每一个人要深表感谢。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很多事，有些事本不该发生但是发生了，有些事该发生却没有发生，所以人生很多事根本无法预料。既然我们不能决定以后怎样，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来，举杯！”

    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大把大把地夹着菜往嘴里塞，这些看似普通的家常菜，没想到好吃得不得了，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真怀疑何所忆是不是暗地里给这些菜里施加了魔法，所以才能把它们做得如此好吃。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得几回尝。尤其那道红焖熊掌，滑嫩多汁，rou质弹牙，糯感十足，几乎让人舍不得咽下肚。我终于明白孟子在里为何会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

    推杯换盏，灯影交错，不知不觉中月至柳梢头。突然，里屋传来几声微弱的声音，我放下筷子便跑过去，欣喜地看到谌凤莹已经醒来，正俯在床边咳嗽，惊呼道：“谌姑娘醒了——谌姑娘醒了——”

    众人也都纷纷进来。谌姑娘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身子却依旧非常羸弱，两只大眼睛略显惊恐地望着四周。

    蒲松龄惊喜万分：“谌姑娘，你终于醒了！还记得我们么？那晚在万隆庄多亏你的好心相救我们才平安逃出来，以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谌凤莹眼神在大家伙身上扫来扫去，始终没有半句言语，渐渐地，眼睛里却溢出泪花。先前她昏迷时，我倒可以大胆地凝望着那张脸。现在她醒过来，我不知为何不敢再对视那双眼睛。

    何所忆从外面端过来一碗汤，用嘴轻轻吹了两下，坐在床边道：“谌姑娘睡了这么久，现在亟需补充体力，先让她好好吃些东西，之后你们再问也不迟啊。”

    蒲松龄忙道：“对！对！赶快吃些东西，先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谌凤莹双面挂着豆大的泪珠，捧起碗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想必的确是饿坏了，转眼间就把一碗汤喝得一滴不剩。我从桌上夹了些菜递过去，她并没有接，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愣愣有神。过了许久，才从那张小巧的嘴里蹦出一句话：“谢谢！”

    何姑娘关切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