Ⅸ 寤寐犹,人过黄昏。
屋中有些静,几人沉默不语,神情各异,杜轩略显忧虑,移开目光,沉重看了杜豪一眼。 秦嫣探过杜豪的脉搏许久后,脸上忽然挂起淡淡喜色,道:“起初我还有些担心雪荷至尊的反噬之力会对他造成伤害,没想到他竟恢复的这么快,不出几日他便可以完全康复。” 杜轩适才露出舒适的笑意,道:“这一切还是要感谢你的医术,现在我们是离开西域还是回祈门?” 秦嫣已经留意到外面的异动,并不是急着回应杜轩,反而奇怪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一同去看一下。”杜轩忽然了解。 众人围在一间厢房外,议论纷纷之中夹杂着一丝惶恐不安,杜轩几人方才到来,似乎已经猜到发生的是什么事。 但见唐心从屋中走出来,杜轩有些诧异,只在门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见他脸色苍白,早无气息。 唐心淡雅一笑,道:“我探过那人身体,是被人吸干精气而死。” 杜轩眼神微动,奇道:“又是被人吸干精气,难道灵派中人在这附近?” 而在此时,远处的阴容暗中看着这一切,眼神微疑,心中念道:“一点动静我都没有觉察到,想不到列斋的轻功如此高深。” “眼下的局势我们并不能同他们硬拼,看来只能尽快离开这里,先到祈门再从长计议,也只有祈门暂时可以保我们安全。”秦嫣柔声道。 杜轩脸色微疑,不解道:“能无声无息的在这个客栈来去自如的取人精气,灵派中人都擅长取人精气来修炼武功,客栈这么多人为何只吸取这一人的精气,不是一直想杀我们,他们怎么不来吸取我们的精气。” 秦嫣轻吟道:“看的出来此人精气很纯,在《神药宝鉴》中记载,只有比较纯的精气才能提高内功修为,那些不纯的精气反而会破坏原始的内功根基,我粗略看了一下我们几人当中也只有杜豪的精气算是最纯。” 杜轩神情稍显苦涩,有些落寞道:“你是怎样去看人的精气纯不纯?” 秦嫣却是轻盈一笑,道:“这个我说不上来,我只能说一般都是从他的呼吸吐纳去感觉。” 回身看了一眼唐心,续道:“唐姑娘是否跟我们一起回祈门?” 唐心只是报以清浅的笑意点头,杜轩倒显得很惊奇,但闻秦嫣又道:“现在大家都回各自房中稍作收拾,马上启程回祈门。” 待唐心离去,原地只剩下杜轩和秦嫣二人,杜轩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心儿姑娘姓唐?” 秦嫣会心一笑道:“难道唐门中人不是姓唐。”旋即神色变得凝重。 杜轩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双唇微微一动,眼神中多出几分怜悯,两人一起来到一间厢房中。 杜轩轻柔道:“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憔悴了很多,是不是消耗了太多真气,还是对付灵派一事有太大压力?” 秦嫣轻轻一叹,道:“其实能不能借到佛门至高无上的武学沧海无量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消灭灵派是势在必行。” 杜轩神情惋惜,道:“没有沧海无量还怎么去抗衡灵派的吸星天法?” 秦嫣却显出一脸无奈,轻柔道:“要是一直借不到或者根本就没有沧海无量,所以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本武学上,如果一直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只会让更多无辜之人受到迫害。” 杜轩脑海中闪过一丝景象,双眼不由闪烁着奇光,心中怪异地念道:“魔魑炼器,不知道把它从不朽死水中取出会怎样?” 这仅仅只是他内心的想法,并未表露出来,但是还是让秦嫣瞧出少许端倪。 秦嫣朱唇微启,欲将开口,此时舒婠婠从外面进来,她爽朗道:“师姐,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启程。” 舒婠婠的出现,冷却秦嫣心中的一丝疑惑,也消磨了屋中少许沉寂气息。 几人相继走出这间客栈,不远处的厢房中渐渐露出阴容的容颜,神色含着轻蔑,目送他们离开。 天空中月光和星光相交辉映,使得夜晚幽沉朦胧,仍有一丝寒意袭来。 丛林深处,列斋脸色显得苍白,呼吸似乎不均匀,一时间未能察觉到桓隽已经来到他身后,只见她鼻翼微动,瞬息嗅到列斋体内的毒性。 桓隽讶然道:“你还是中了唐门的毒?” 惊愕之中,桓隽暗自动用真气相助,列斋的气色稍微好转,他灰暗的眼神带着几许欣慰,轻唤了一声师妹。 从桓隽手中变换出幽绿的灵光,在列斋的周身形成一道屏障,但见列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连桓隽也为之动容。 忽闻桓隽续道:“好在中毒不深。” 一道强劲的气流在窜入列斋身体之后,发生微妙的变化,随着吐出一口恶黑的血。 列斋适才觉得气息变得顺畅起来。他沉吟道:“看的出消耗了你不少的功力,真是难为。” 桓隽则开口道:“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毕竟你我师兄妹一场,我岂能见死不救。” 列斋眉头微皱,沉声道:“本座已经好久没有吸取人的精气,功力似乎退步不少,看来要尽快找到一个精气比较纯的人,师妹,接下你可有什么打算?” 桓隽有些不悦,道:“三番五次都没能除掉神医世家的人,实在是不甘心,不过我已经获悉他们正打算返回祈门,只是听师兄如此一言,那前日他们在客栈发现一个被吸干精气而死的人,难道不是你所为?” 列斋稍作余思,忽然眼神流露出异常光芒,桓隽有些不解,便继续质问道:“师兄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不是师兄所为,那还会是谁?” 寂静的房中,列斋沉稳地盘膝在床,周身真气运转之际,突见印堂之处有一团黑气忽隐忽现。 许久在真气流动之下才得以镇住,下床走到桌前饮下一杯水,这时门外传来骆情何求见的声音。 “情何带来一个消息,相信主人听了一定会大吃一惊。”骆情何显得很沉稳。 列斋此时已经将面具带上,声音有些低沉地道:“什么消息?” 骆情何只是低着头,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低沉道:“无华在追踪之际意外发现一位神秘黑衣人,清楚看到此人生有六指,无华怀疑,毕竟江湖生有六指的人并不多。” 言罢杏目轻扬,似乎在感觉列斋的神色,内心怀着少许忐忑,生怕有什么不妥,所以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桓玄的名字,她相信列斋一定明白自己说的是谁。 这一幕在列斋脑海里一闪即瞬,此时面对桓隽的质问,神色不免有些异常。 列斋开口道:“本座犹记得师傅是生有六指之人。” 桓隽有些不解,娥眉微蹙道:“我父亲的确生有六指,只是师兄何出此言?” 列斋便又沉吟道:“可能师傅并没有死。” 桓隽不免有些震惊,欲将开口说话,忽闻列斋续道:“师妹有所不知,本座刚得到消息,江湖出现一位生有六指的神秘黑衣人,而且此人正在寻找《魔论语》。” 桓隽平复惊异的神情,淡然道:“即使如此,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我父亲,生有六指不足为奇,也可能是别人。” 列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生有六指虽不足为奇,只是会使神遗真气的人恐怕不出几个,要知道神遗真气乃是本派至高无上的绝密武学,除了神医世家江湖已无人目睹此秘籍。” 桓隽一时间陷入沉思,许久才轻吟道:“如果我父亲没有死,他为什么不来见我这个女儿,那当年兵败佯装诈死又是为了什么?” 列斋抬头望着天空雪白的明月,沉吟道:“或许师傅有着更大的筹谋,不得已要这么做。” 桓隽内心生出许多疑云,忽然有了寻找此人的念头,一番复杂的情绪之中还透露着几分欣喜,复杂的是担心这件事或许是一个预谋,欣喜的是有一种想再见到父亲的迫切感。 眼神忽然一冷,桓隽神色有些异常朝后面望了一眼,回头低声提心列斋,道:“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 瞬间桓隽手里变换出幽绿的玄光,蓄势而发之际,再看去,她已闪身于树木之上,丛林之中,双目凝神,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飞扑而去,灵光所到之处已然被击得粉碎,迷离之际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列斋微微惊讶的望着他们,内心迟疑的念道:“此人会不会是无华所提到的神秘黑衣人?”远观之下,未有半点举动。 面对桓隽轻盈的攻击,黑衣人并未选择正面迎接,在闪避之际,周身却透着诡异的气息,待七色光芒环形出现,便知桓隽已经拿出人侵入世发动攻击。 人侵入世在桓隽的催动下,轻盈飞到半空中,稍作停顿下分解成七个七种颜色的环状物,排序有次的将那人围住,接着在桓隽的内力引领下,开始变换飞舞,并散发出如星雨般的针芒,欲将那人封住。 黑衣人稍作余思,镇定而敏捷的直身向上飞去,手中一股真气汹涌而出,纵横交织渐次形成一道光壁,迅疾向周身蔓延直至将自己包裹,针芒与光壁相遇,使得地面上的碎石落叶四处横飞。 桓隽脸色显得有些沉重,不禁身影闪动,每旋动一次人侵入世,万千针芒便四周造成严重的破坏,如此强劲的攻势,黑衣人选择了退避,在硬接了桓隽一剑之下,令桓隽不意看到他手掌上生有六指,脸色迟疑下,桓隽双眼微咪,似乎在内心揣测他的身份。 两人稍微对峙片刻,黑衣人忽然闪身于树木之上,桓隽来不及回神,那人眨眼间消失在空中。 列斋大步上前,道:“太大意了,本座竟然丝毫未能察觉到他。” “可以看得出此人功力深厚,若不是我嗅觉灵敏,尚且闻得他一丝气息我恐怕还不能很快的察觉到他。”桓隽淡然道。 列斋迟疑道:“此人非但不惧怕人侵入世反而可以巧妙避过它的兵解之阵,似乎对此神物的攻击特效甚是稔熟,会是什么人?”但见桓隽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桓隽愕然道:“在与他交手之际竟无意看到他生有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