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逃婚
四下寂静起来,随着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昼夜开始交替。 一个灰色的圆形法台隐没在凤凰林无边无际的翠色竹林之中。 竹林间风吹叶动,沙沙作响,虫鸣再次拉开夜幕。 一缕缕火光逐次亮起,宛若黑夜中浮动的鬼灵。 南溪与北淮面对面站上了法台,火光将二人的脸映衬得格外绯红,法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按照八卦的走形摆了各式各样的法器,似是排列出某一阵法。 阵法中央立着一半人高的四面青铜鼎,在火光下,不知名的金文在锈迹斑斑的鼎身上肆意游走,跳跃。 一把镶金的尖刃匕首摆在青铜鼎正下方的低矮长案上,匕首旁放着一块折好的白绫绸缎。 此时一个两鬓花白的老者慢步走上法台,立于二人之间。 乾匡,大通国界最德高望重的法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乾匡捋了捋攀爬在两腮间的花白长须,一双如鹰般锋锐的眼睛,凹陷在皱纹横生的皮肤中,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深不可测。 风鼓动起他深蓝色暗纹衣袍,手中的方杖叮当作响。 乾匡暗念咒语,妖风夹着浓厚的烟雾滚滚而来,南溪的眼睛被熏出了泪,喉咙也变得干涩起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北淮拿起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一滴血穿过浓厚的烟雾滴在了盛着液体的鼎中。 北淮将擦干净的匕首递给了南溪,示意她照做,南溪只好咬咬牙,也在手指上划了道口子。 两滴血在盛了液体的鼎中慢慢沉降,然后浮起,彼此相互靠近,却又有微弱的排斥,这景象甚是奇特,以至于南溪满脸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两滴血。 而一旁的北淮神情凝重,剑眉微锁。 “果真是你!”北淮喃喃道,微薄的唇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先生说什么?”南溪问。 “若非相互克之又怎能相互补之?”北淮似是在回答,可南溪却听得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那两滴血在无边无际的咒语声中相互撞击,碎裂,最后融为一体! 乾匡座下大弟子将那滴血划入入两只精致的酒杯中递给了二人” 北淮眉宇轻轻拧起,对南溪道:“你可想好了,服下这杯血觞后你的命格将会被改写,一生是荣华富贵,还是厄运连连也未可知。” 南溪手持血觞,微微一笑,仰起头一饮而尽。 北淮见她如此坚定,眉头舒展了,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亦是仰起头一饮而尽。 服下血酒之后的南溪浑身烫得厉害,世界开始在一片乌烟中越来越迷离,她感觉周围的声音越飘越远,此时的北淮,已然倒在了地上,南溪的眼皮瞬间也重得搭了下去…… 我是死了吗?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暖黄的夕阳落在窗台,床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她看了看四周,是间布置简单的陌生屋子,屋子很宽敞,地上铺了整片的吸热织垫,金丝床幔绕过雕琢精美的床顶垂在垫子上,不远处落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镂空香炉,炉子上青烟缭绕。 南溪恍若隔世,躺在床上像静止了一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那偶尔眨动的眼睛,证明她还未死去。 望着黄昏的天际,她感慨万分,在她倒下之前,她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北淮说,他可以帮她改命。 她想了三年,终于答应了。 南溪躺在床上,那些过去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一般的存在。 半月前的她,还宛如一具傀儡待在南府的闺房中。 离家不过半月,每一天都宛若是在做梦,一个恍恍惚惚而又无比真实的梦。 南溪在这半月里无数次的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冰冷无情的父亲若抓到了她,她恐怕会被他打死! 还有那个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未婚夫,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南溪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几乎要裂开了,她习惯性的唤了两声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丫鬟小谨。 小谨连忙跑了进来,眼睛红肿不堪,拉着她的手小声抽泣着:“小姐,我以为你……” “哭哭啼啼作甚?难道我已经死了?”南溪赶紧掐了掐自己的身子,那些赘rou的触感很真实。 “你一睡就是五日,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见小谨落泪,南溪扬起自己rou嘟嘟的小脸笑了笑,脸色却苍白如纸:“你哭鼻子的时候为何总是这么吵!” 小谨一听,连忙堵住了自己的嘴,那哭脸憋的着实难受,让人哭笑不得。 南溪将翠珠履套上脚站起身,她庞大的身体顺时将床头占满,她的步伐缓慢,身子极其笨拙,走起路来异常费力。 二百六十多斤的体重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尽管昏迷了五日,可她却未瘦丝毫。 “北淮先生怎么样了?”南溪吃力的跪坐在靠窗的软垫边上,轻轻理了理自己垂在胸前的发丝。 “北淮先生两日前便醒了,却一直高热不退,好不容易才退下了,想必还在休息!”小谨红着眼睛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六角红木盒子里端出一碗米粥放在南溪身前。 南溪只吃了两口却没什么食欲,便又放下了。 “小姐,你这半月吃得实在太少了,就算要减肥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啊!” “减肥?”南溪听到着两个字时笑了笑,减肥这种事她早就放弃了。 她这种病态的肥,她减了五年也未曾瘦下去,不光没有瘦,还反而愈发的胖了。 南溪撑着竹垫子起身,又慢慢行至梳妆台前,她看了看自己。 一双杏眼上挂着浮肿不堪的双眼皮,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一颗精致的鼻子几乎淹没在了一张巨大的肥脸中。 南溪伸了个懒腰,叠在一起的双下巴才分开了一阵子。 她套了件绣工精美的墨绿色马褂和深色宽松的裙摆,总算将她肥胖的下半身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