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蜃景

    “曾经，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即使我走过，向他靠近，跟他说话，也没有人会搭理我。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注意到我的存在……”

    “但是，在这恶梦的深渊中，有一个唯一的救赎。”

    “很久以前，可能又不是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明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扉，明知道我对他流露出的一切表情都是虚假的，但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真诚的对待我……”

    “然而，他残留的所有东西都送给我了，我却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他……”

    “或许，这颗封闭的心，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吧……”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千万不要自责。与你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我真的……很快乐。”

    “一切已覆水难收，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再见了，谢谢你。”

    ……

    在无比强烈的暴风雪中，大地也仿佛苏醒过来，广阔的山谷中，漫天是纯白的落零。在这狂躁中，一股无比巨大的气势蔓延开来——

    从黑色的茧中走出的，是犹如死神般的身影。匀称而壮实的身躯，灰暗的铠甲，纯黑的斗篷盖住了头部，在露出的黑暗正中央是一个发着白光的圆圈——黑影的独眼，深灰色的围巾在凛冽的暴风雪中肆意地飘动，右手上紧握着令人胆寒的武器——闪烁着刺骨寒光的银白色的鞭剑。“死神”每走一步，在地上踩出巨大的黑色气场，周围的暴风雪甚至因其而改道而行。

    在他面前，是正在颤抖着的魔族军与魔族将军——雷纳萨尔多。雷纳萨尔多记得自己清楚地看见，眼前的这个“死神”，不久前还是一个无能的人类少年。

    它的确没看走眼，关键在于，这是艾诺斯，又不是艾诺斯。艾诺斯的意识已经沉睡，现在控制这具躯体的，是一股一直潜藏在这具躯体的深处的力量——说是另一个人也不妨。

    然而，“艾诺斯”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望向握成拳头的左手，突然颤抖——那是愤怒的颤抖。

    周围的山谷，仿佛霎时间在暴风雪中沉默下来。

    ……

    曜正踱步在抵抗军营地里，心急火燎。那个新人——马戈斯，已经失踪了一天了，一般来说侦查的话绝不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虽然曜对他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但这么久了，再加上山谷中正刮着漫天的暴风雪，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一定会受困吧？不知为何，曜心中十分担心那个叫马戈斯的人的安危，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曜……姐……？”曜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拉斐尔正在为受伤的士兵疗伤。虽然一般受的都是会严重出血的伤，但恢复魔法都能使其完全痊愈——这也是魔导师的可怕之处之一吧？

    “小兔子？怎么了？”

    “呃……马戈斯……他会没事吧！”

    曜朝拉斐尔走过去，蹲下来摸摸她的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吧？”

    曜感到很奇怪，明明是她在安慰人，为什么反而她自己有点哽咽起来？

    战争嘛……总是会死人的……有的人甚至会失去心爱的人吧？曜对此早有体会。但这一次，感觉跟那一次……很相像。

    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要平安啊……

    ……

    冷不防地，一支鞭剑袭来，将雷纳萨尔多紧紧捆住。鞭剑在不断收缩，鞭上的刀锋深深地刺入了魔族将军的皮rou及机甲内。雷纳萨尔多自打出生以来，从未露出现在这样的恐惧表情——

    “不……求求你，饶了我……!”魔族将军哀鸣着。

    “艾诺斯”没有回答它，抬起头，以令人胆寒的目光注视着颤抖的魔族将军。然后握住鞭剑的右手一挥，鞭剑中顿时爆发出大量的黑色粒子，将雷纳萨尔多整个地包覆起来，形成了一个黑暗的团。片刻后，黑暗尽散，鞭剑落下，雷纳萨尔多完全失去了踪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雪地上的几个浅浅的巨大脚印。

    魔族军开始慌乱，四处逃散，但很快的就发现逃不了——它们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固执想要逃跑的少数魔族，一碰到深红色玻璃般的结界壁，立马就被弹飞四五米远，摔得不省人事。于是很快的，所有的魔族都放弃了抵抗。“艾诺斯”将空着的左手一捏，结界内顿时产生剧烈的黑色的空间爆炸——

    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甚至附近的几座山峰也被夷为了平地——只是短短的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魔族将军和将近一百人的魔族军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暴风雪仿佛愤怒般更加凛冽，“艾诺斯”粗喘着气，跌倒在地上——然后失去了意识。

    当他的脸触碰到雪地的一瞬间，黑色消散在飘茫的落雪中，变回了人类的身躯。

    意识很快又如舒展羽翼的雄鹰回到了这具躯体。艾诺斯艰难地爬起，跌跌撞撞，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他的双眼此刻只能看见一片朦胧，踏着厚厚的雪层，没有意识到他已走近了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