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并州乱(上)
三月九日。 化名为陈让的陈宫在得知统调社发现自己有问题时,已经是张俊知道这事的三天后了。同时传到他手里的,还有在晋阳监视统调社的暗探,传来的张俊他们正是快马加鞭的赶来盂县的这一情报。 虽然情势看似紧急,但是陈宫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压力。因为就在大势上来讲,张俊他们实际上已经晚了。 虽然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当初袁绍和他计划的那样——本来袁绍是希望吕布能够在并州与冀州交战时突然阵前倒戈,这样便给他一个轻取并州的机会。然而袁绍却忽略了吕布在并州的威望之高和他本身潜在的野心。 陈宫来到并州后,才发现袁绍所忽略的这些事情。然而当他接近吕布后,在他刻意的推动下,将吕布的野心膨胀到了超过了原先计划的地步。吕布现在想要做的,便是提前动手,自己全领并州。割据一方总比听命于人要强上百倍。 陈宫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 若是吕布归顺了袁绍,自己最后充其量也仅是袁绍帐下谋士的其中一员,地位撑死也只是和田丰沮授他们的相仿。 然而留在吕布这一面就不同了。吕布身边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谋士,他的到来立刻让吕布将他奉为上宾,将他视为支柱智囊。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不管是因为吕布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从个人利益出发,陈宫最后还是选择辅佐吕布统领并州。 但是虽然计划有变,不过从大方面来讲,陈宫还是要和袁绍联合反抗朝廷的。 如今唯一还要解决的,便是吕布心中还有一丁点的犹豫。陈宫并不觉得奇怪。吕布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堪称一代战神。但是天子与丁原其实对他也并不薄,人都会有感情的。陈宫对此很有自信,以吕布现在的野心,早晚都会做出决断的。 而现在出现的这份情报,也许便可以催动吕布下定最后的决心。 陈宫微笑着,拿起传来情报的那张纸,走出了自己的军帐。 外面淅沥的下着小雨,但是cao场的士兵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停止cao练,吕布治军甚严,部下郝萌、曹性仍带着兵士冒雨训练。见到陈宫从身边路过,郝萌曹性还向他点头致意。 陈宫也同样微笑的向他们点了点头,之后走进了吕布的军帐之中。 一进入军帐,陈宫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身体犹如被巨锤敲了一下,猛然一震。 眼前的吕布跪坐在矮案之后,手握着方天画戟杵在一边。身材挺直仿如高山,面色深沉犹如深渊。就是在那一刻,天地之间的气势仿佛都聚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令所有人都心折。一直以来也就是这样的气场才让陈宫决定倾心辅佐。陈宫坚信以吕布的勇武加上自己的谋略,天下无处不可得。 吕布见陈宫进来,冷峻的面孔才露出一丝温和。 “公台冒雨而来所为何事?” “特来看将军是否已下定决心!”陈宫道。 吕布低头不语。只有此时刚猛果决的吕布才露出了一丝的犹豫。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陈宫跪坐在吕布的面前。 “天子与丁将军待布不薄。”吕布低声说道。 陈宫摇了摇头,说:“当今天子光熹帝矫诏继位,虽对将军施以小恩,但将军怎能为私恩而忘公义?” 吕布叹了一口气。“再拖一些时间,看我是否能劝服义父和我们共同起事。” 陈宫再次摇头。“丁原愚忠伪帝刘辩,怎会听进将军的话?到时反倒有可能打草惊蛇,将军的性命危矣。” 陈宫说到这又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了那份情报。 “况且此刻情势已不容再拖了。” 吕布将那份情报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立刻面露急色的问道:“此是何时之事?” “消息是昨晚传来,想来统调社的人此时也已经快到盂县了。” “公台可有何对策?” 陈宫笑着说道:“我有一策可保将军无忧。” “何策?” “将军只需献上我的人头……” “不可!”还未等陈宫说完,吕布立刻大声反对道。陈宫不由得心头一暖。 吕布着急的对陈宫说道:“公台与我如肱骨手足,自来布身边后助益良多,我怎忍心舍弃先生?此事还等从长计议,但不管如何,我必护先生周全!” 吕布表情急切真诚,陈宫感动的双目赤红,激动的对他说道:“将军义薄云天,宫感激不尽。如今天下风云变幻,以将军之姿岂是久居人下之人?此时情势急迫,将军若在犹豫不决,宫的性命不足虑,但将军一身的勇武就再没有了纵横天下的那一天了!” 吕布再次陷入了沉默,低着头面色复杂。 刘辩与丁原对自己的提携与恩义,内心对权利的渴望与野心,最后还有那洛阳街头的惊鸿一瞥,任红昌的微笑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所有的感情都在他的内心纠结起来,等他再抬起头时,眼中的目光已经被下了决心的坚毅所取代了。 ************* 三月十四日。 一路风尘。 张俊带着统调社的手下终于来到了盂县的一个驿站。距离并州军的军营只有五哩远。 一路快马加鞭,此时才真正喘了一口气。 在张俊看来,总算是赶上了。必须得在大军开战之前将那个陈让的身份弄明白。 他们一行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并州贫困,境内的驿站也是相当的简陋。张俊一行人来到的这间驿站由土坯盖成,孤独的坐落在大道边上,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建筑。大门紧闭,木门原本的漆色已经破旧、斑驳,门上写着驿站两字的横匾也是同样的破烂,上面的字迹在历经风雨之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一名社员走上前敲了敲门。 一名驿卒打开了门,张俊向前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说明来盂县公干。那名驿卒显然也经常接待他们这样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他们引进了院子。 院子由四面的房舍围成,马厩在院子的后面,那名驿卒对张俊等人说道:“驿站简陋,望诸位不要介意。待我等将马匹牵入马厩,再为诸位安排房间。” 那驿卒向屋舍里喊着人,又出来了几名汉子接过张俊等人的马牵进了后院。 张俊等人等在院中,过了很久也不见驿卒回来,此时张俊才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正要招呼其他社员去查看一番,突然间从四周的房舍中射出了如雨的弓箭,顷刻间统调社的社员便被射倒了一片,张俊自己也中了两箭。 箭雨过后,便是从四周房舍里涌出来的大量兵士。张俊等人此时早已明白是中了敌人的埋伏。也没时间去想何人伏击他们,张俊等人转身便向大门外冲去。 大门口早已布满了士兵,两名统调社的社员冲向前,兵士列阵举长枪攒刺,两名社员顷刻便丢了性命。 然而这也给其他人争取了时间,剩下的人点燃冲天雷,集中向门口掷去。 雷鸣般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将原本破旧的驿站木门炸的粉碎,就连门两边的土坯墙也禁不住冲击波的威力而倒塌,堵在门口的兵士被冲天雷爆开的碎片击倒一片,其他方向未见过冲天雷威力的兵士也都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也停了下来。 统调社在反伏击突围方面,平时也做过很多的演练——这是刘辩要求他们的。虽然刚才的突然袭击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带来的十余名同袍也损失泰半,可是剩余的人仍然能够在危险时刻及时的反应过来,按照平时演练的方法,暂时杀出了一条血路。 “快走!”张俊大吼一声,带着手下想要冲出驿站。然而驿站外面没有受到冲天雷威力波及的士兵很快便涌了上来将门口围住,可见这些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兵。 张俊等人与那些精兵缠斗在一起,虽然张俊的统调社社员各个也都不是庸手,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眼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的倒下,只剩下他和一名部下,也深受了重伤。 明白今日他们恐怕很难活命了,但是必须要将消息传递出去。此时张俊已经能隐约猜到这些伏击他们的兵士的幕后指使是谁了。在并州的地面上能调出这么多的精兵,并且有胆量伏击他们的人屈指可数。 张俊赤红了眼,将身上最后一个冲天雷点燃。并没有掷出太远,冲天雷几乎是在战圈里爆开,碎片也伤到了张俊自己身上。然而却也勉强的拓开了一条缝隙。 张俊将身边的部下用力推出了包围,大声吼道:“去找平城军蒋奇,告诉他这里的事!” 到得此时,也只有蒋奇是可以信赖的人了。 那名部下踉跄的向前跑着,然而没走几步,一支长矛破风袭来,从张俊的身边越过,一下刺穿了那名部下的身体。 那名部下还未等发出声音,尸体便栽倒在地上。张俊瞠目欲裂,愤怒的回头看向了掷出长矛的人。 吕布的部将魏续,表情冷漠的与他对视着。 心中的怀疑,终于得到证实。张俊破口大骂道:“吕布叛国投敌,必不得好死!” 魏续没有回答,仍然冷漠的挥了挥手。士兵如海啸般的涌向了张俊,很快便将他淹没。 在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一部分兵士留下来将驿站清理干净,甚至连土坯围墙和木门都修葺完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里,统调社在并州用来传递消息的秘密地点都被人拔除,朝廷彻底与并州断绝了联系。 ************* 三月十八日。 夜半无风,月暗星稀。 镇北将军、并州军中郎将吕布的营帐里灯火通明,高顺、魏续等亲信部下聚集在吕布的身边。 陈宫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吕布表情严肃,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众人也都看着他,眼里饱含着信任与崇敬。 片刻的沉默之后,吕布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发出了声音:“当今天子刘辩矫诏称帝,性格残暴,施政不仁……” 时间不长,吕布便将话讲完了。这一番话是陈宫事先安排让他说的,目的是强调自己行事的合法性,鼓舞士气。然而在吕布看来却多此一举,实际上高顺这些武人也不关心刘辩的皇位是不是合法,在他们的眼中吕布的声音就是命令,他的长剑所指便是所有并州军兵锋之处。 鼓舞士气的那番话讲完之后,吕布开始布置实际的战术安排。虽然不像陈宫那样擅长阴谋诡计,但是吕布却是这个时代不折不扣的战术大师。每一个环节都安排的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讲到最后,吕布说道:“明日祭祀开始之时,便是动手之时。” 吕布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丁原乃是并州军队之首,明日行动务必要将他一举击杀。” 吕布说的斩钉截铁,众人都点了点头。 丁原与吕布又父子之情,又对他有提携之恩,吕布说的如此决绝,众人虽然觉得意外,但是却又不是无法理解。毕竟谁都明白丁原确是他们全领并州的最大障碍。 吕布下了这个命令也是很艰难的。此时的吕布已经不是在历史上喜欢杀干爹的那个吕布了。在刘辩长期的知荣明耻的教育下,吕布对于“反叛”、“弑父”实际上是有着强烈的羞耻感的。只是这种羞耻感最后被内心的**所覆盖,才让他选择了背叛的道路。然而这种羞耻感没有消失,一直都存在吕布的内心之中,直到最后终于因此要了他的性命。 “张文远该如何处置?”高顺问道。 张辽严格来讲算是吕布帐下的部将,但是一直被丁原派到蒋奇的军中观摩,和吕布的感情并不是亲厚。不过张辽作为并州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高顺提出这个问题,自然有着一定爱才的心思。 吕布明白高顺的想法,但是对于收降张辽之事并不看好,最后只是说道:“若是明日举事之时张辽横加阻拦的话,格杀勿论!” 吕布做下了决定,高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众人又议了一番细节,便各自回去做准备。 众人回去之后,吕布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陈宫,问道:“公台觉得我安排的如何?” 陈宫微笑着说道:“排兵布阵非宫之所长,将军乃天下第一人,将军如何安排,无论对错胜败,我等属下都会去执行。因为我等相信以将军之威,纵横天下也无人可挡,又怎么会对将军的安排有疑义呢?” 陈宫的吹捧让吕布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陈宫的肩膀,说道:“公台,这几日也辛苦你了,没有你的运筹帷幄,布也是一事无成。” “宫决意追随将军,这些自然是分内之事。” 吕布点点头。“明日之后还要辛苦一阵,公台也早些回去休息。” 陈宫点头告辞,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厚重的天幕遮蔽了原本就黯淡的月色。 偶然间,他想起了曹cao。但是实际上想起的,还是他在兖州受到的屈辱。 “很快了。”陈宫低声自语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在他的cao盘之下,天下将会为之一变! ********** 三月十九日。 并州军出兵的祭祀仪式,定在了丁原的大营里举行。 蒋奇的平城军,在七天前来到了盂县时并没有归入丁原的大营,而是在西北角一处平地扎营,与丁原大营遥相呼应,在兵法上叫做互为犄角。 平城军到的算是最晚的了,这引起王允的不快。实际上以平城军的行军速度,不应该这么晚到达。只是蒋奇对于王允提出的这场祭祀仪式并不太感冒。 这场祭祀仪式,王允口口声声说是遵循古礼,但实际上蒋奇也能猜得到王允的真正想法。 自从刘辩实行军政分开的地方管理制度后,州牧的权利被大大削减,基本上形成了文不问军,武不干政的局面。王允出任并州牧后,对此大为郁闷,此次举行这场大军出征的祭祀,其实就是想扩大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再通俗点讲就是在刷存在感。 然而在蒋奇眼里,先不说王允妄图在军队中施加影响是否合制度,在处理州中政事上王允所表现出来的刻板和食古不化也是非常让人诟病的。尤其是在对待匈奴鲜卑等异族的态度上的不够灵活。 去年一名匈奴部落的使者因为不熟悉中原礼仪在王允面前失态,结果遭到了王允的当面呵斥,还呼他们为蛮夷野人,摆出了一副天朝上邦大员的姿态。 这场事件在匈奴部落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差点引起汉匈之间的不和。 正因为王允有这样的缺点,所以在他没干好本职工作后还要染指军事的行为,蒋奇感到非常的不满。 然而虽然对王允有着极大的意见,作为武将蒋奇也无权过问政治上的事情。军不干政是铁律。对于这位一州之牧,他还是给予了表面上的尊重。 今日的祭祀典礼,蒋奇早早的便将兵马整备齐全,然而就在出发之前,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突然闯入了军营,还未等兵士上前阻止,那男人便晕倒在营门前。 这本是一桩小事,也不用蒋奇去费心。军中的导师李威认出那男子是吕布军中的导师郑方,急忙叫人将他抬入营帐里救治。蒋奇则将兵马整备好后向丁原的营地开始出发。 还未等走出去多远,李威便骑马狂奔的赶了上来。看着李威心急火燎的样子,蒋奇命兵卒停下,迎上前对李威说道:“李先生如此心急赶来所谓何事?” 李威喘着粗气,回答道:“蒋将军千万不要赶往并州军大营,那里已经成了龙潭虎xue,正等着将军自投罗网。” 蒋奇一愣,问道:“李先生何出此言?” 李威气急败坏的说道:“吕布谋反了!” 蒋奇闻言身体陡然绷直了起来,但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李威的话,沉声问道:“李先生不要胡说,吕奉先好好的怎么会谋反呢?” “我也不知,一切都是刚刚闯入军营的郑方告诉我的。”李威见蒋奇不信,焦急的说道:“郑方那人我熟悉,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可鉴日月。况且此事事关重大,我想他也不会胡说的。” “郑方现在在哪?我去问他!”蒋奇说道。 “郑方现在又昏了过去,军医说他急火攻心身体虚弱。在他再次昏倒前把事情都告诉了我。” “他在并州军中只是导师一职,怎么会知晓吕布谋反?”蒋奇对此还是半信半疑。 “吕布谋反,今日便要动手起事。并州军中一名佰长与郑方交好,便把此时泄露给了郑方。郑方听闻后心急如焚,因为军中戒备很严,整夜根本找不到机会送出消息,直到今早才在那佰长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快马加鞭的通知我们。”李威解释道。 听李威如此说,蒋奇倒也有几分相信了。此时军中导师的地位并不高,只是负责宣传忠于天子的思想,或者为普通的兵士代写书信,教授文化知识。 虽然对于军中事物无法插手,但是和基层士兵和中层的军官的关系还是很深厚的。所以李威所说的倒是很具备合理性。 不过事情发生的还是太突然,就算蒋奇心中有了八分的相信,但是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下,指控吕布这样的既有极高威望又是军中实权人物的将领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谨慎小心的蒋奇也不可能将此事置之不理,不做准备。最后还是决定前往并州军军营参加祭祀仪式,但是针对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大量的布置。 他和部下陈伟约定,只带少量兵马入营,陈伟指挥大军屯与外围。一旦祭祀仪式出了什么问题,便由陈伟率军攻入营中救援。 将一切安排好后,蒋奇才姗姗来迟的走进并州军大营。此时已经算是晚了,王允铁青着脸看着他,正待要发作,蒋奇抢先走上前赔罪道:“奇被琐事缠身,未准时前来,望王并州恕罪。” 蒋奇和王允之间并不是统属关系,而且蒋奇和吕布一样领的是镇北将军,还有一个一等伯的爵位。(原本是汾阳侯,刘辩进行爵位改制后成为了伯爵。)而王允只是个并州牧,没有任何爵位,但凭这一点论,蒋奇的地位是要高过王允的。 然而蒋奇一上来便摆出了低姿态,一躬到底,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反倒让王允心中的怒气一下没法发了出来。 丁原也在一旁打圆场道:“祭祀典礼还未开始,云磊来的还不算太晚。我听说王并州亲笔撰写了祭天告文,心中雀雀想听到王并州的文采,还是快开始仪式吧。” 丁原也来求情,王允面色稍霁。蒋奇再与丁原见礼,接着走到吕布面前,拱拱手打了声招呼。 “吕将军。” 吕布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平时他也是这副**样子,此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王允正待要开始祭祀仪式,突然发现蒋奇只带了少量的人马进营,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蒋将军为何只带这些人来,莫不是藐视这次祭祀?” 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吕布听到后也微微的转过来看着蒋奇,皱了一下眉头。 “因事未决,大军滞留在了路上。怕误了王并州的祭祀仪式,奇只好带着少量兵马前来,望王并州见谅。” 蒋奇再一次摆出赔罪的表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王允再不能容人的性格,也只好作罢。毕竟祭祀仪式才是正事,也不能老在这发脾气。 事情算是揭过,王允开始了祭祀仪式。依循古礼,场面倒也庄严肃穆。 蒋奇见到张辽,悄悄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问道:“文远这几天可曾发觉军中有何不妥?” 张辽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答道:“我奉将军之命督运粮草,昨日才回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张辽久不在并州军中,对于军中人员事物并不了解,就算有什么异常也不容易发觉。 见蒋奇的表情不对,张辽有些担心的问道:“云磊兄觉得会出什么事?” 没有任何证据,蒋奇也不好说出来让张辽胡乱猜疑,只是嘱咐他道:“临近大战,万事都要警醒一点,文远一定要打好万分精神不可懈怠。” 张辽点头。“那是自然。” 仪式继续进行,摆上了猪牛羊三牲,王允也开始念起了沉长的祭文。一切显得极为平静。蒋奇警惕的瞅着四周。 突然间,在营地的后方传来了一阵sao乱。蒋奇心里猛地一沉。 正在陶醉在自己辞藻华丽的祭文中的王允被这场sao乱打断,不由得勃然大怒。原本就被迟到的蒋奇气的够呛,此时也不管在军中有没有权利,摔下手中的祭文怒吼道:“祭天之时,庄严神圣,何人竟敢造次,将捣乱之人绑了!” 只是他下了命令,周围的兵士却面面相觑没有动弹。王允这才想起自己没有任何军权的这件尴尬事。脸色憋的通红,正要发作,吕布的部下魏续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魏续向他们禀报,sao乱原来是并州军的两个佰长因为粮草分配问题而打架,从而引发了两伙士兵的冲突。 明白始末后,王允冷笑着对丁原说道:“丁将军的治军如此松懈,兵士竟如匪类一般殴斗。” 丁原气的面色涨红,命魏续将犯事的佰长带过来重重处罚。 魏续答道:“犯事的两个人已被制服关在营帐里。只是他二人互说对方有错,要求将军前去公断。祭祀典礼也不是辨明是非之地,还请将军移步营帐评断。” 丁原点头,正要和魏续前去,后面的蒋奇突然叫道:“且慢!” 丁原回过头。“云磊有何事?” 蒋奇走过来将身体横在丁原与魏续中间,劝阻丁原道:“此乃小事,自有军中的赏罚司来处理,丁将军何必亲自前往?” 蒋奇如此说也颇有道理,丁原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魏续又说道:“犯事的两名佰长指名想要丁将军评断,似有什么隐情。如今大战在即,如果处理不当恐影响军心,还请丁将军移步。” 魏续极力要拉走丁原引起了蒋奇的警惕,他目视魏续问道:“此时祭祀还未结束,丁将军就此离开岂不有失礼仪。待祭祀结束之后,我与丁将军一起去查看!” 魏续见蒋奇目光不善,不由得向后缩了缩说。这时,一直沉默的吕布突然开了口:“此乃我并州军之内事,无需外人cao心。” 吕布说的声音很大,丁原听到后不满的责怪他道:“奉先不可如此说。平城军与我军同属友军,关系犹如兄弟,云磊怎么能算外人呢?” 吕布没有理会丁原,一改往日的恭敬态度,几步走上前与蒋奇对峙道:“蒋将军为何对此事多番阻拦?” 蒋奇对上吕布丝毫没有退让。“吕将军又为何执意令丁将军离开?” 二人目光相视,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丁原想走到二人中间劝阻两人别发生冲突。 只是在那一瞬间,蒋奇与吕布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对方的杀意。 他知道了,这个想法电光火石的在二人的脑海中同时闪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拔出了佩剑,只是蒋奇刚刚将佩剑握在手中,吕布的剑锋已经劈向了他的头顶。 乒的一声是金属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音。蒋奇的眼前火花一闪,吕布的剑锋离自己的头顶只有几寸,张辽的佩剑架住了吕布的攻击。 “吕将军(奉先),你干什么?”张辽和丁原同时叫了出来。 蒋奇此时还没有在惊愕之中反应过来。刚刚他与吕布同时猝然出手,然而吕布几乎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就将利剑斩了下来,蒋奇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要不是张辽的奋力出手,自己恐怕早就命丧黄泉。此时蒋奇才真真感觉到天下第一人所带来的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吕布面对张辽丁原的质问默不作声,挥起剑向张辽劈去。张辽横剑一挡,二人的佩剑再次相碰,此次吕布已经用了十分的力气,张辽整个人都被吕布的力量震的连退几步。 见张辽退开,吕布没有再去管他,抽回宝剑向丁原刺去。 丁原没有料到吕布会向他动手,没有躲闪,瞪大了眼见吼道:“奉先,你疯了不成?” 猛然间,火光一闪!蒋奇撇出的冲天雷的爆炸声在他们的身边响起。这么近的使用冲天雷,吕布、丁原、张辽包括蒋奇在内都在冲天雷的冲击波范围之内。 吕布武艺高强,几乎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就向后跳开了,受伤反而是四个人当中最轻。然而吕布站稳后却没有再次攻击,蒋奇这次出手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没想到蒋奇一上来就会摆出同归于尽的拼命架势,和蒋奇不多的接触中只是觉得蒋奇这个人沉稳谨慎,没看出他竟然如此疯狂。 而这边的蒋奇身体摇晃着,爆炸声将他震的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满脸是血。他看向丁原,发现他坐在地上正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和丁原都穿着铁甲,冲天雷的爆炸并没有给他们造成致命伤。 蒋奇抢身扶起丁原,没命的向后跑着。 吕布愣了一下。其实刚刚丁原的怒吼,已经让吕布刺向丁原的剑势有所阻滞。此时见丁原跑开,心里还是有了一刻的犹豫。 “吕将军,开弓无回箭,不可妇人之仁!”陈宫出现在他的身后大喊道。 吕布狠下心来,提剑追了过去。蒋奇向后一甩手,又一个冲天雷撇了过来。 吕布拿剑一挡,冲天雷飞到空中爆炸了。此时与蒋奇和丁原他们也已拉开了一段距离。 蒋奇的亲卫们围了上来,连弩一阵攒射。作为蒋奇的亲卫,本身就有一套应对突发事件的方法,更何况临来之前便有所准备。只是当吕布如飞天神仙般穿行过箭雨,落在那队亲卫之间时,一切的应对和准备都在绝对实力面前化为乌有。 站在吕布身边那名护卫根本没有想到吕布竟会顷刻来到面前,还未等将连弩放下换成战刀,吕布的剑光一闪,头颅便已经滚落在地上。 颈腔处喷出了一尺高的鲜血,却没有一点溅到吕布的身上,因为他早就身形一晃,向前越了过去。 两名护卫抡起连弩想要阻止他,吕布挥剑左右两下便将他们砍翻在地。再落地时,张辽的长剑向他挥了过来。 张辽并不是特意过来阻止吕布的。刚刚和吕布对了两招,被吕布震开之后,他早就明白了自己与吕布的实力乃是天壤之别。蒋奇护着丁原离开后,张辽也护着王允向前突围,正好吕布落在他的旁边只好硬着头皮向吕布挥了一剑。 吕布将张辽的攻击格开,又和他对了两剑。张辽的左臂挨了一下,血光飞溅。张辽向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自己刚刚躲得快,整条胳膊恐怕都要被砍了下来。 王允在一旁吓得几乎大叫起来。他对张辽现在可是极为依赖。丁原蒋奇张辽都是武将,要突围的话怎么也是有机会的。而自己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刚刚死命的拉着张辽保护自己走,单靠自己恐怕只有等死的份。 还好吕布迫开张辽后并没有继续攻击,仍然想奔着蒋奇丁原而去。这时,蒋奇的亲卫已经换好了战刀将吕布围住,蒋奇护着丁原又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吕布再要去追击丁原已经有些困难了,还好的魏续郝萌已经带兵截住了丁原蒋奇的去路。蒋奇带的兵马不多,丁原本身也没有多少人,此时他们身在大营之中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吕布这才放弃追击,认真的与周围的兵士缠斗。 那一面蒋奇突围的也确实辛苦。虽然已经按照约定向陈伟发出了求援信号,然而在陈伟没有率军到来之前,自己还是要坚持一段时间的。而并州军几乎在一开始便投入了全力,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丁原生死的重要性。作为并州的最高军事长官,丁原本身的职位和他的威望使得他一旦被杀死了,并州立刻便会群龙无首,这时吕布才能利用自己的实力和威望统领并州。而如果让丁原逃出升天,丁原以并州将军的名义发动平叛命令,在大义的名分下并州的地方势力便不会立刻倒向吕布,事情则会变得极为棘手。 面对数倍自己的并州军,蒋奇等人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少。左突右杀之下仍然没法冲破包围。 就在这时,陈伟率领平城军赶到了。 平城军是从军营的西侧突进来的,几乎所有并州军的注意力都在内部的丁原蒋奇身上,平城军轻易的推开了围住营地的拒马,杀入了军阵之中。 并州军没有料到平城军的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便被冲开了一个缺口。蒋奇趁机带着丁原杀了出去,与大部队汇合。 远处的吕布目光凶戾,看到丁原已经汇入大部队中。蒋奇不敢停留,且战且退想要摆脱并州军营地。 吕布拿出了铁弓,挽弓搭箭,箭锋所指便是前方影影绰绰的丁原的身影。 两边的距离似乎太远了。陈宫在一旁低声、无意义的说了一句:“吕将军?” 吕布吁了一口气,弓弦割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响声。箭锋如流星穿过混乱的人群,那边的丁原几乎都要走到营地的边缘,箭尖破开铠甲,穿透了他的身体。 “丁将军!”不远处逃过来的张辽看到这一幕悲愤的吼了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