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七节 恶虎拦路(4)
只听见盗魁道:“前些日子老朽有一位拜把子兄弟的女儿在京城凤来楼唱戏。咱们这些乡下人出身低贱,那也不用说了。可咱们穷也穷得有骨气,那女娃儿卖艺不卖身,整个凤来楼从老鸨到小厮无人不知。 半年前,杨继盛这老儿的二公子,嘿嘿!便是京城鼎鼎大名的杨家二少爷,瞧这女娃儿长得标致,硬是包下她全部场子,说什么杨家在京城要一个妞儿,没有要不到的,自古戏子无情,你抛头露面的不就为了银子吗?只要你从了本少爷,金山银山任你享用不尽。 那女娃儿倒有骨气,硬是不从,最后被杨二少爷勾结官府、软硬兼施逼得投井自尽。尸身七日后方被找到,却早已肿涨得面目全非。嘿嘿!咱们穷苦人家女儿的命便不是命,他杨继盛儿子的命便金贵,嘿嘿!这世道当真妙得紧了!” 孟剑雄听了盗魁的话,心中不禁黯然,他知杨家那两位公子爷从小娇惯异常,老爹的武艺没学得一成,声色犬马却是样样皆精。杨家后继无人倒也罢了,虎踞镖局上下却为之蒙羞。 这些年有本事有能耐的镖师陆续离去,绝大多数是因瞧不惯杨家这二位少主。镖局原是老一辈镖师和杨老镖头一拳一脚,一刀一枪,用命拼回来的。 镖局大伙同吃一锅饭,同饮一壶酒,同睡一个炕,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一趟镖下来上至镖师下至趟子手,苦乐共享,金银同分,大伙聚的是义,散的是财。然而杨家大少爷视财如命,二少爷贪杯好色,两人自幼便享尽荣华,又焉肯和镖师这样的武人同吃同穿?同睡一铺更是打死也不愿意,他们怀中抱的是温香软玉,一满身汗臭的汉子躺于卧榻之旁,又怎能安睡? 两位杨家少爷更是整日价和京城里的公子哥儿宝马轻裘,招摇过市的厮混在一起,杨老镖头年事渐高,他的拳、剑、镖三绝技传子不传女,到杨继盛这怕是要失传了。 杨继盛也每有呵斥,然而杨老夫人明里暗里的护着两个宝贝儿子。数年间有真本领的镖师几乎出走殆尽。孟剑雄也知自己独力难支,这一两年间他已两鬓霜侵,但杨老镖头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又岂能不报? 杨继盛虎父犬子倒也罢了,若是寻常人家,也与旁人无涉,偏偏这两位少主两张嘴尖酸刻薄,如镖师对他俩稍不低眉顺目,此二君便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处处与人为难。那些身负绝艺的镖师本就自负,自然不甘折腰摧眉。杨家的一干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样学样出口伤人、动手打人之事实是不枚胜举。 英雄每多屠狗辈,真正的能人志士又岂能以出身论之?然世风日下,虎踞镖局大厦将倾,又岂是他孟剑雄独一人之力所能挽? 孟剑雄听盗魁所言,自知八九是杨家理亏,便拱手道:“杨家犬子行止不端,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老英雄亦可亲临京城兴师问罪,若要公论,孟某决不偏私,然而今日孟某甲胄在身,就是舍了性命,也不得不护镖主周全,还望老英雄见谅!” 盗魁冷冷道:“姓杨那小畜生老朽自然要宰,今日偶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剑震八方’孟老兄,不切磋切磋岂不抱憾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