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一零四

    　　太阳渐渐沉到小院子的葡萄架后面去了，归巢的鸟儿从少女们头顶飞过，留下一两声寂寥的叫声。“好点没有？”陈丽把小木凳往石娇娇挪近，抓住她的手臂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石娇娇轻声道：“已经不痒了。”“那就好，很快就会消掉了。”“嗯。”

    　　“我听你妈说，你跟夏蕾闹别扭啦？”陈丽捡起地上的一片树叶，边把玩边说。石娇娇回：“老早的事了。也不算闹别扭吧，当天就和好了。”“那她怎么一直不来玩呢？”“你还不知道她么，年年放假都要出去的。”陈丽点点头，回：“家庭就是不一样，从小到大我连市里都没去过几趟。”

    　　石娇娇闻言转身趴在小竹凳的靠椅上，茫茫然地问陈丽：“丽丽，你觉得夏蕾真的能跟我做朋友么？”陈丽转过头看着石娇娇，冷不防地把手里揉成一团的叶子仍在她脸上，啐道：“那你觉得菲菲为什么能跟你做朋友？”石娇娇揉揉眼睛，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冷了半天场，陈丽看着远处的原野，里面有借着晚凉劳作的农人，她说：“石娇娇，你哪儿都好，就是太矫情了。人和人来往确实是看背景的，但是交往了几年还在想这个问题，那完全就是你有毛病。”陈丽眯着眼眼睛看向远方，阳光给她的脸镀上一层亮红，她问：“你这个样子，跟刚认识夏蕾的时候欺负菲菲有什么区别？她们两个遇到你太倒霉了。”

    　　石娇娇被训斥得脖子发软，完全抬不起来了，头无力地挂在竹凳的靠背上。陈丽抿嘴拉着她垂在自己这边的手，上面的疹子已经开始减少，“开始消下去了。你看你，说你两句就跟瘟鸡一样。”石娇娇苦笑一下，“因为你说得都对。”说着把脸转开去，看着院子角落陈奶奶种的几株秋葵，已经开了灿烂的黄花。

    　　“你以为我们俩家里最像，其实我们的以后连我奶奶都看得明白，完全是两条路。”陈丽握着石娇娇手，她手心里被剪刀和布条磨出的茧子都能感到对方肌肤的柔嫩，“我是个工厂女工，当了厂长也是个没文化的女工。而你会是大学生，是城里白领……你觉得我能做你的朋友么？”

    　　这是石娇娇完全没有思考过的领域，她如同听到什么奇闻一般，直起脑袋呆滞地看着陈丽柔和的颈部线条，不假思索地来句，“你放什么臭屁！”陈丽一听好气又好笑，道：“不就是这个道理么？”石娇娇仍一脸错愕地扔出一句，“放臭屁！”陈丽见石娇娇真的动了气，一把搂住她削瘦的肩膀，紧紧地勒着她，大笑：“这就是我们喜欢你的地方。”

    　　一场暴雨之后，天空如洗，花木一新，蝉也伏在白桦树上此起彼伏的歌唱。石娇娇家门前的小菜田里，被雨水打得枝垂叶落的蔬果吸饱了水分，更加生机勃勃地舒展。它们被少女的嬉笑声惊动，缀着果rou的枝叶微微打颤。石娇娇载着夏蕾骑到家门口，夏蕾笑着从后座蹦下来。

    　　“淋死了，我后背还是湿的呢！”夏蕾转身向石娇娇展示，石娇娇边停靠自行车边说，“你够好了，看我辫子刚刚不滴水！整张脸正对着风雨，眼都睁不开！”“我也是啊，你以为你小身板能挡什么呢？我连内裤都潮了，哈哈哈哈。”“……你太奔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