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六零
傍晚的时候,季mama打来电话,得知石娇娇晚上可以陪床,对她表示千恩万谢之后,居然直接没有再出现。石娇娇给老六买来晚餐,老六捧着餐盒叹道:“每天白菜炒青菜,好想吃rou啊!”石娇娇刚准备说明天给她好好补补,两三个白大褂就走进病房,为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对老六道:“荤菜暂时就不要想了,小姑娘家家嘴巴不可以馋,蔬菜不是蛮好吃嘛!”老六一听可怜兮兮地咬了一根青菜,“好吧。” 来者是今天的值班医生姓郝,也是老六整个治疗的主治医生,面相严肃说话却很随和,一看就让病人觉得很可靠。苏望跟在老师身后,偷偷觑着老六,抿嘴笑了笑。靠门床位的妇人看见医生来查房很高兴,举着手插嘴道:“郝医生,这是不是你一直跟我们讲的,‘你想吃肿瘤也想吃,加油努力饿死癌细胞’治疗法?”这显然不会是医生的原话,但他为了鼓励病人克服饮食不适,肯定说过类似的俏皮话。 男医生下拉着嘴角严肃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病房里的人都笑起来,值班医生却不苟言笑地开始照例询问。到老六这里,医生问:“气短加重了吗?体温怎么样,午睡了没有,有没有异常感觉?”老六眨着大眼睛,拿出一本漂亮的随写本,医生接过一看,上面是手写的表格,规规整整地记录了一天的身体情况,包括体温、睡眠、饮食、排便、出汗、活动,最后一栏写着:没有新的不适感。 “这是我好朋友帮我做的住院日记,以后我有余力就天天填空。医生,这样算是积极乐观配合了吧?”老六跟石娇娇一个对视,期待地看着为首的医生。郝医生端详着清秀的字体,不用抬头也知道年轻的眼睛里写着对恢复健康的渴望,他把本子还给老六,温和地点点头,“很好的。”石娇娇追问了一句,“那她一定会好好的吧?”主治医生含糊地点点头就要离开,只有苏望肯定地回了一句,“一定会。” 一出房门,郝医生就严厉地批评了苏望,“你极其不专业,尚未开始的治疗,就对病人的预后做保证?淋巴瘤是全身性的恶性肿瘤,而且个体表现差异无规则,我们只谈五年内无病存活率。成为医生之后,你就会面对各式各样的病人,感*彩这么重,怎么保证客观和冷静,诊断怎么精确呢?”苏望被训得无言以对,另一个年轻医生也吓得吐舌头。 “一名合格的医生,仅有高超的医术其实是不够的。”郝医生合上文件夹,拍拍苏望的肩膀,“以后注意。查房结束了,你们俩先去吃晚饭,一会儿来值班室替我。”苏望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医生等一下。”郝医生停住脚,回头看着从走廊不远处跑来的石娇娇,“我是季菲的朋友,您有时间吗,我想了解下她的情况。” 可能读出了忙碌医生眼里“你又是病人家哪位”的不耐,石娇娇尴尬地压压手指,解释道:“我问过她家里人,他们都说不清,我想知道的清楚点,也能帮着她更好地配合治疗吧?”郝医生冷眼看着石娇娇,这情况他疲于应对,一个人的病情可能有一整个家族来问你几十遍,极端浪费时间。“苏望,你来解答病人家属的问题吧。”年长的医生交代一句,就带着另一个徒弟离开了,石娇娇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苏望那句“但癌症毕竟是癌症”,把他前面所说的所有乐观愿景全部推翻,石娇娇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病房,面对老六纯净的大眼睛时几乎要落下泪来。“你去打开水,水壶呢?”老六疑道,石娇娇摊开空空的双手,随即捂脸自嘲道:“脑子不好使了,我马上回头去提。”老六浑然不觉地笑着,从后面叫道:“当心别烫到!” 深夜降临的时候,石娇娇才感受到老六确实是个病人,而且这样受着折磨。石娇娇躺在陪床椅拉成的床上,被老六不正常的呼吸声惊醒。她爬起来,抚摸着老六单薄的脊背。“我的背上汗多么?”老六问,石娇娇仔细感受了下,“微微有点。”老六极深地换了口气,“我想坐会儿。”石娇娇起身往她身后垫枕头。 下半夜的月光特别皎洁,清辉穿透烟夜透过窗户,爬进病房,披散在两个女孩的身上。旁边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淡蓝色的隔帘轻轻地摇晃。她们的对话比夜风的声音还轻柔,倒显得整个房间更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