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五六

    “别走过来！”美泡厉声尖叫，拦住了石娇娇上前的脚步。两人保持动作僵持了一会儿，美泡先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抓住那该死的门栓，梗着脖子道：“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现在去买好东西立刻走！”石娇娇看着她失去光华的眼睛，问：“为什么？”美泡别过头，“不管你事，我不想见到你，就当从来不认识。”

    “我找了你很久，你应该知道。”石娇娇垂下头，手掌在身体两侧摊开，“从最后一次你挂断电话之后，我一直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杂乱的头发挡住了美泡的表情，“哼。”她冷哼了一声，“你找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指手画脚，让我打掉孩子，跟别人划清界限罢了！假仁假义。”石娇娇撩起眼皮，看对方清瘦的腰身。

    “两年了，你从不回家。”石娇娇兀自说着，“只跟家里打电话，家里逼得急了，你索性就断了联系。”石娇娇点着头，举起从包里拿出的手机，把屏幕朝着美泡，“你mama没办法了，找到我。她来过b市多少次你知道吗？每次求我带她去看你的样子，你能想象吗？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里，她一次次失望，有多痛心，你又知道吗！”

    石娇娇吼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美泡，原本青春圆润的肩膀竟然这么嶙峋。她红着眼眶，对着美泡声嘶力竭地大叫：“看看你活得什么鬼样子！”石娇娇松开手，“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忍心带她看见！辛辛苦苦，竟然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别说啦！”美泡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死死地瞪着石娇娇，连着喊了好几声“别说了，别说了！”最后抱着自己的头，发了疯一样抵着木门，可偏偏逃不出去。

    “别再这样了，美泡。”石娇娇满眼含着哀伤，“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谁也救不了我……”美泡闻言愣了一下，双目无神地说：“我摆脱不了，也不能摆脱。”石娇娇咬咬下唇，“是因为孩子吗？”一直激愤的女人，通红的双眼在这时才涌上泪来，“没有了，他被人杀死了……”石娇娇忍不住闭上眼睛。

    “呜呜呜，被杀死了……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痛得狠了，或许一直没找到出口，美泡哭起来的声音，就像深夜与父母失散，回不了家的小女孩，哀恸地撕扯着人心。石娇娇抱住美泡，她一僵，把头埋在石娇娇的颈窝痛哭起来，“娇娇，我好害怕……”石娇娇感到美泡身体的颤抖，不出于其他任何情绪，只是害怕，心里登时疑惑起来。

    美泡的哭声如断弦的琵琶，戛然而止。她突然一把推开石娇娇，连着后退死死靠在门上，惊恐地看着小小的玻璃门。石娇娇转过身，见老板领来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polo衫，中等身材，目光极端阴鹜，吓得石娇娇下意识地将两只手藏到身后。“发生什么事了？”男人谦和地笑起来，礼貌地问石娇娇。

    虽然时隔几年，这男人的穿着和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石娇娇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年毫不留情面，喝令美泡深夜将自己赶出，他们那新筑爱巢的男人。那时她几乎没留正脸，男人也不屑于多看被驱赶者，眼下倒是完全没有认出石娇娇。

    男人看了一眼惊恐的美泡，又问：“你跟我老婆认识吗？”石娇娇还没应答，美泡连连摆手，说：“不认识不认识，你问老板，她……她就是来买花的。”那老板收到男人的目光，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那你抱着她哭什么，害怕什么？”男人歪着头，如狼假寐般眨了眨眼，美泡下意识地看向石娇娇，“我……我……”手指苍白地扣在插销上，说不出缘由。

    “她偷我手机。”石娇娇撩起眼皮看向男人，冷冷地说：“我在店里观看的时候，拍了照片顺手将手机放在花架边，问老板话时不留神，她蹲着在下面，手就伸了过来。”老板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追了起来，架子都撞歪了！”“好歹门关起来了，被我给抓住了。我说要报警，她就吓哭了。”石娇娇继续说，“你来得正好，我要精神赔偿的，吓死我了。”她绘声绘色地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惧色，全都是怀疑和愤怒。

    “哦哦。”男人态度缓和下来，“您要多少，我赔我赔。我老婆受过刺激，精神有点问题。”石娇娇转了转眼珠，将三个人看了个遍，低头道：“不多，五百好了。但是我还是要报警，因为你们有三个人，我害怕。”那男人笑起来牙齿整齐，随手就掏出一叠钞票，抽出三张说：“别怕，现在您就走。我们生活也不容易，这还是孩子的治病钱呢！”石娇娇接过那三张钱，转身看着美泡，说：“麻烦让一下，我现在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