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容越的视线在对沈流彦伤情猜测的几行字上定格良久,复挪开,继续往下看。【】 那记者到也有几分门路,从车牌号入手,肯定了车主是谁之后,又有大片关于当时与沈流彦一起的女性的猜测。 容越停了停,这点他倒是知道。 他大致也算关注着姑姑最近的行踪,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已有数日没去小情人身边。 时间地点都对的上,不出所料,当时车上的人就是米璐。 容越很快想到,情况大概是米璐仍在对“表嫂”二字耿耿于怀,既而缠上沈流彦,接着车祸发生,两人一同被送往医院。 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他沉吟片刻,拨了一个电话。那边的人听过容越的问题,语气有些古怪,但毕竟不敢不说。 听着听着,容越的神情渐渐转为凝重。 他虽想给沈流彦一些教训,却万万不是以“可能会失明”这种方式。 容越与何崇思路一致,基本上能认定,车祸背后的人是沈家振。 他甚至比何崇多一分胸有成竹。 发给沈家振的资料是真假参半的,很多容越自己做的事,也被放在沈流彦名上——虽说他当初对沈瑞泽出手的本因还是与沈流彦的交易。 将这些东西摊到沈家振眼前,目的当然是挑起沈家内斗,而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最好沈流彦能认识到,他容越作为合作者,总比作为对手要强上许多。 却不曾想,沈家振竟直接对沈流彦下了杀手。 一时之间,容越的神情有些怪异。但一转念,想到自家,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他能与叔伯们面和心不和这么多年,不也是为了容家的庞大家产。 何崇与容北昭大概是誓要将沈家振送进去的,而容越将心比心,觉得这样的教训并不太够。 交警方面只在追捕逃逸司机,那两人应该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挖出沈家振和司机接触的证据。 和容南驲相比,容越似笑非笑,他们也算是足够遵纪守法,至多私下疏通,让沈家振不好过。 如果是他二伯,怕是没有这样简单了。 ……二伯? 沈流彦:“先前沈瑞泽陷害沈氏生产线有问题的时候,我觉得奇怪,他哪里来的能力,能将局面铺的那么开?后来查下去,也就发觉,他背后还有别人。” 何崇面色一沉:“是谁?” “容南驲,”沈流彦道,“这大概,就是会选米璐在我车上时动手的缘故。一石二鸟,不是更好?” 何崇一顿,随即理解了外孙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米璐会上沈流彦的车,仅仅是个意外。但如果容南驲真有插手此事,哪怕仅是提前知晓,他们便定要将这意外变成他人别有用心之下的理所当然。 否则的话,容北昭现在在何崇面前还能收敛怨念,这件事结束以后她会做什么,完全无法预料。 至于容南驲是否真的想对米璐如何,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中。 有了方向,调查就会变得容易太多。 何况,还有疑人偷斧的元素在其中作用。 容南驲与沈家振的交集非常好找,沈流彦很快将出去年沈氏产品质量事件中,自己收手之前最后查到的东西摊在容北昭面前。 与此同时,容北昭那边也终于有了结果。她与容南驲对峙对年,对对方常用的人也算清楚。目标已定,结论也就很快得出,沈家振是真的未曾与卡车司机有什么私下交易,一切事宜,都是由容南驲手下干将办理。 摆在眼前的资料,让容北昭气的全身发抖,当即就想上门质问容南驲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之间尚未撕破脸,容北昭自认对对方已足够客气,容南驲却对米璐下了这样的杀手! 米睿见容北昭神情不对,当即将人拦下。容北昭先是用惊诧愤懑的眼光看他,怒道:“米璐也是你的女儿!” 米睿答:“是,所以我更不能看你打草惊蛇。” 容北昭咬了咬牙,用了很长时间,终于冷静下来,开始私下谋划。 此时的容家,就好像是暮冬的冰河。冰面之下,暗流涌动。天气回暖,冰面渐渐化开…… 持续了许久的平静景象,即将被打破。 会有远方的河水奔腾而来,将本已消融的脆弱的冰面彻底粉碎,再卷着碎冰,涌向未知的未来。 转移了容北昭夫妇的注意力之后,沈流彦对外祖父感叹:“容北昭再如何,至少对米璐是真的好。” 何崇下意识就想到,外孙是否在感怀自身?同样一起事件,容北昭对女儿就是定要复仇,沈家振却是幕后凶手。 但看外孙的神情,依然平静如昔。 何崇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庆幸。 离新年到来,仅剩三天。 何崇主持了沈氏的分红大会,也彻底坐实沈流彦重伤住院的传言。其余股东纷纷表示着担忧,唯有沈家振,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的坐在座位上。 他唇角翻起莫名弧度,像是在笑,只是那弧度又过于微小。一眼晃过,几如错觉。 将漠不关心的姿态展示的淋漓尽致。 沈家父子不和,在沈氏高层之间从不是什么秘辛,甚至有人隐隐知道当初沈家振为了沈瑞泽对付沈流彦的事。饶是如此,看到眼前沈家振的姿态,众人也不由觉得心寒。 但毕竟事不关己,便皆作壁上观。 沈家振则自认自幼子归来以后,是沈流彦的一言一行将父子之间最后的一层薄薄情分消磨掉。若说四年前还抱着终有一日要拿回沈氏大权的心思,并为此隐藏情绪。到此时,也终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幼子曾劝他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沈家振唯有叹息,瑞泽在这样的挫折之下,依旧心善。 分红大会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何崇的视线偶尔扫过沈瑞泽,眼里带着几分痛恨,和淡淡蔑视。 沈家振只当感受不到,平静的坐在座位上。 ppt一页一页翻过。 出于的外孙的信任和放手,在此之前,何崇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细看沈氏各样报表。再次拾起,不免手生,还好有林青从旁辅助。 在沈家振看来,眼前的情形,很像是一场无声的荒诞剧。 有谁还记得这是沈氏? 有谁还记得,这是三十三年前,他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的企业? 沈家振看了一遍又一遍容南驲手下发来的录像。虽不满对方办事不牢,但至今外界都没有关于那一同车祸的女性身份的消息,沈家振也就放下心,大概对方又是一个李雪。 他心中终于升起隐秘的快感,仿佛幸灾乐祸。 下午三点多,天色慢慢暗下。乌云笼罩着江城,落下细细的雨水,溅出一个个水花。 沈流彦只眼睛不方便。眼前一片黑暗,竟觉得其余感官灵敏了许多。 于他而言,这些日子之中,夜晚被无限延长,竟是意外的好眠。 并非不担忧自己的双目,但偶尔,沈流彦也会觉得,这也不过是人生结局之一而已。 世界本无完满的事,自怨自艾才是最无必要。 护工不在,房间内就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声响。 他靠在床头,侧身向着窗户的方向,出了许久的神。 凉意透过窗户,飘散在整个房间。 一片寂静中,沈流彦又有了几分困意。就好像是陷入一场绵长的梦境,黑色的,一如整个世界都仅剩他一人。 有人拧动病房门的把手,发出细碎的响动。 沈流彦疏忽惊醒。 来人一言不发,一路走到沈流彦身侧。沈流彦眉尖轻轻拢起:“小刘?”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不是护工。沈流彦心尖一跳,莫名冒出某种奇异的念头。 舌尖翻卷出两个字,被压制住,未脱口而出。 如果不是……岂非太尴尬。 但他很快就肯定了。 来人在病床坐下,抬手扶上沈流彦侧颊。 沈流彦拧眉:“容越?” 他听到了压抑的嗓音,容越大概是发出了声低叹,倾过来,吻住他。 近半月未见,连亲吻都变得生涩起来。 容越的心情不太好啊……沈流彦正这样想,就察觉到自己颊侧的那只手在缓缓滑下,一直到腰间,又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皮肤上抚弄。 起初容越还注意着力道,渐渐的,就有些失控。 换气的间隙,容越的唇移到沈流彦耳边,含住他的耳垂重重吸吮。 “流彦……” 沈流彦笑了声,柔和的嗓音里带了些哑意:“你在担心什么?” 容越一顿。 沈流彦道:“只是有失明的可能,也不知道你查到什么地步……” 容越的身子向后了些,定定看着沈流彦,突然感到庆幸,这个时候有一层纱布挡在沈流彦眼前。 不然的话,沈流彦一定会用和那天晚上一样的,波澜不惊的眼神看他。 也许还夹杂着别的……痛恨,亦或失望? 那么他一定无法坦然的面对他。 沈流彦:“你是做了什么,让沈家振这么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