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虎xue(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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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震的人心肝脾肺统统移了位置,身后的司徒逸又一直沉默,覃楠兮只觉的满身满心的酸痛,等到司徒逸控着马缰缓下步伐时,她已经一张小脸儿蜡黄。 正抚着心口强按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猛听耳背后司徒逸打破沉默,甩来命令般的一句:“待会到了营中,不可对别人提起你的姓名。” 覃楠兮几乎溃散的神思猛然一振,吃力的回过头,瞪住司徒逸问道:“营中?你要带我去边军大营?” 司徒逸似乎无心留意她的心绪,只低着头牵勒着马缰,锁着一副好看的眉毛若有所思,听到她问,才不经心的应了句:“今日回不了云泽,先带你去营中去。营中人多口杂,不要乱说话。” “我不去边军大营……..”覃楠兮将身子猛然一挣,险些掉下马背。 身后的司徒逸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本能的狠狠一匝,稳住左右摇摆的她,才抬起头来无奈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回不到云泽,只能先带你回营,这也是不得已。只今夜,明日一早便送你回云泽将军府里。” “我不,我为什么要去你的将军府?我来北疆又不是来寻你的。”覃楠兮满心焦急。她来北疆本就是逃婚出来,如今却又活生生落在他手里,这简直就是天意弄人。原以为到了北疆就能找到旭哥哥,却不想先是落到小飞那个飞贼手中,又被卖到北番王爷帐中。好不容易得了一线生机被救了出来,救他的人偏偏就是她躲都来不及躲的司徒逸。覃楠兮满心才出狼窝又入虎xue的委屈,恨恨的瞪住司徒逸,好像是他害自己一样。 司徒逸仿佛也被激怒了,他削薄的唇角肃然一冷,盯住覃楠兮质问:“哼,覃小姐不幸身罹厄难,受了重伤,不是应当在府上深闺养伤的吗?你却好端端的出现在北疆,是小姐有分身法术还是覃大人神思混沌,信口欺瞒圣上?” “信口欺瞒圣上?”这分明是威胁覃楠兮,她的出走已让父亲覃子安背上欺君重罪。覃楠兮被这足以祸及满门的罪名迎头一击,方才莫名嚣张起来的气焰立刻熄灭。她低下头再不敢看他,将整个身子一缩,软在马背上,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委屈样子,唇底还不安的呢喃着:“爹爹和哥哥是不得已的,是我私逃出家的,他们不得已,才只好……” “算了,这事就此了结。”司徒逸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冷肃,覃楠兮依旧低勾着脑袋,不声不响,只觉的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略松了些,又听到耳后的声音带着十分的不忍安慰起她来:“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今日带你去大营也是不得已,待会到了那里,你可千万不要对人提起你从长安来,尤其不能对别人提起你姓覃,否则一旦你在北疆的消息传到长安,覃先生境遇堪忧。” 覃楠兮满心意外,抬头刚想开口,却见他已翻身下马,还没看清什么,只觉一双手臂揽腰一抱,她已被他抱下马背。 “前面没几步就到了,下马走走吧。”司徒逸将覃楠兮放在地上,抬手指了指远处一片连绵的黑影说道。显然他是真不愿再提她逃婚的事。 覃楠兮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不再提起。可一昼夜的饥饿,半天的颠簸,她的双腿像是在醋里腌渍过一般酸软,刚迈了半步,就不听使唤的一软,整个人随即倾倒下去。 司徒逸眼疾手快,一声“小心”话音还没落,大手已又揽在她的腰上,牢牢扶住了她。 覃楠兮扭捏挣扎了两下,可是一丝儿抵抗的气力都寻不出来,只好红透着一张脸,靠在他身边,由他拖着自己慢慢向前。 “好在这件黑貂披风足够厚实。”覃楠兮飞瞟了一眼两人身体之间隔着的三四寸厚的衣衫,正自欺欺人的宽慰自己,就听司徒逸柔声道:“北疆不比长安,不是你可以随便玩闹的地方。轻信他人,险些把自己卖到北番当奴隶还不够?在这里,还有比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你不去大营,不去将军府,那你想去哪里?” 覃楠兮再不敢大声说:“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她只底底勾着下巴,望着脚尖上的雪,不声不响。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她是真不敢得罪他,自己在他手里是小,只要他略不顺心,将自己抗旨出京的事透露出去,远在长安的父兄只怕是性命堪忧。方才他已经说过,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是这句“我不说”非同小可,它可牵着覃家满门的性命呢。覃楠兮再任性也分得清这轻重,知道不能让他动说的心思。 “放心,我既然冒险一个人去救你,就是不想走漏了消息。”身侧的司徒逸一声了低叹,他又猜透了她的心思。他说话的声音温柔,还夹带着一股暖暖的呵气,恰恰好在覃楠兮的耳梢上轻绕,扰的她心头一阵酥痒。 她忙缩了缩身子,离了他两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番王手里?” “好在这些日子我在云泽,否则你就真被乌达带去北番为奴了。”司徒逸答非所问,手臂略重了些,悄然将她向自己怀里揽了揽。 覃楠兮低头咬着唇角,胸口一阵怦怦乱跳,她不敢抵抗是怕得罪了他,可转瞬又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非但不恼他的轻薄,它竟然自作主张的卸下了应有的防备,它只顾着莫名奇妙的觉得他很亲近。 “毕竟是他救了我,又承诺不会走漏消息妨害父兄,也算是君子所为”覃楠兮脑中飞转着,努力替背叛了自己的心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给,防身的腰刀不贴身放着,倒放在包袱里。”司徒逸自腰后摸出一样小物,递到覃楠兮面前。 “冰魄?它在我包袱里!”覃楠兮一讶,愕了一瞬,心思立即飞开。 “不过也好在你这次把它放在包袱中,这刀罕见,它出现在云泽市面上,我才知道你跑来这里。”司徒逸语带笑意,十分温柔。
“这刀在我那个小包袱里,你找到这刀,我的包袱是不是也找到了?”覃楠兮一急,霍然转身,抬头就要问,却忘了自己正被他半拢在怀里,这样猛一抬头,额头眉角一仰,恰恰就抵在他的下巴上。 仿佛霹雳激彻了身子,覃楠兮浑身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麻木,偏偏那可恶的麻木只把她毫无遮挡的额角眉梢给落下,让她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短短的胡茬扎在细嫩的肌肤上的感觉。不痛,只微微有些酥痒。 他,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尴尬,就像雪一样,漫天漫地,覃楠兮满心满脑也灌满了雪,苍白一片。 “我,我也只是见到有人在市面上叫卖这刀,才能找到你。”司徒逸屏着呼吸,体贴的将身子微微撤开了些,结结巴巴的岔道。 覃楠兮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艰难的拣回乱飞的神思,低着头咕哝了声:“多谢将军。” 远处,一阵马蹄声迎面而来。 应声抬头,覃楠兮暗舒了口气。司徒逸揽在她腰间的手也警觉的撤了去。两人间悄然多出一道空白。 “大哥,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让我们好等。”人马还远在一射之外,洪大的声腔已经砸到耳边。 司徒逸眼望着来人,对覃楠兮笑道:“他是我的结拜兄弟莫丹,是个直肠直肚的人,不过为人忠勇,是个信的过。” 放眼一望,见那一人一马已奔到眼前。马上那人飞身下马,裹着满身的雪末就向司徒逸奔来。 覃楠兮仔细一辨,就认出这莫丹正是当日兵器铺里突然撞来的那个大汉。原来他横冲直撞是在着无垠雪原里野惯了。望着他壮硕高大的身子和一双单纯的孩童般的眸子,覃楠兮也觉轻松好笑。 “大哥,柳先生传话来说你前日就离了云泽,兄弟们等了两日,你怎么今日才来?”莫丹兴高采烈,满心满眼只有司徒逸。 “我有些事耽搁了。这是我朋友苏九,苏公子。”司徒逸引介道,侧身让了让,让娇小的覃楠兮更显眼些。 莫丹满脸惊奇,仿佛覃楠兮是忽然从天上掉下的一般,仔细端详了她半天,才笑道“噫,这个小公子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苏公子是我旧友,你怎会见过?是若卿让你出营接我?你擅离职守,不怕我治你?”司徒逸岔开莫丹。 “嗨,柳先生怎会命我什么!大哥说没见过便是没见过。我没甚记性,你们中原人又长的一样眉眼,我那里记得住那么些公子。只是今晚营里的角斗大哥你可是逃不脱了!”莫丹嘻嘻哈哈,顺手牵起马司徒逸身后的马缰,在前引路。 转眼,戍北边军大营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