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决意

    越阶施法，通常是每一名法师的最终手段。

    之所以是最终的手段，不仅是因为超越等阶的法术往往有着足以逆转局势的力量，更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有法师会选择使用这种可能会葬送自身的方式去赢取胜利——就算运气好没被超出掌控之外的高等级法术一同绞杀，也会因为透支的精神而影响未来晋升的道路。

    对于莫妮亚来说，以上情况出现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越阶施法——尤其是以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越阶使用高阶法术，很有可能会头痛个好几个曜日时，连带萎靡上好几天的时间。

    只是就目前而言，她并没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一名在神之侧级别的神术师，其全力张开的防御结界足以令所有的中阶法术失效，即使是高阶法术也只有少部分具备洞穿屏障的可能。

    莫妮亚并不打算去赌可能性，她要的是实打实能给予对方伤害的法术，而她手中能完美的绕开神职者的防御机制的，只有唯一一种——高阶法术虚空打击，法师利用精神干涉空间的一种法术，能够牵引空间乱流使得小范围的空间发生紊乱并最终震荡，或许杀伤力与其它高阶法术相比略有不足，但对感知敏锐的施法类职业造成的精神伤害却是无与伦比，至少换位思考，她与其吃上一发陨石天降，也不愿意享受一次虚空打击造成的后遗症。

    那实在是太痛苦。

    若真要形容的话，大约等同于一个人围绕着自己绕个几十几百圈的感受。

    前世作为玩家中屹立于巅峰的施法者之一，在天空竞技场中她可没少吃这个法术的亏，好几次排位赛失利都是因为在关键时刻被一记虚空打击打的头晕目眩，失去了先机。而更可恨的是，对于大法师来说，施放这样的高阶法术，并不需要多长的施法时间，无耻起来几乎能让对手产生心理阴影。

    莫妮亚当然还没到这个地步，只是拜几次失利所赐，当拥有足够越阶使用高阶法术的精神力的时候，她便恶意满满的去记忆了这个法术的法术模型——本来是打算使用相位空间位移或是无序空间跃迁时可以利用这个法术为自己争取一定时间，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倒正用得上，空间法术的性质恰好可以规避结界的防御，完美的打出伤害。

    就是不知道最终战果到底如何，有没有取到预期的作用？

    对此，她一无所知。

    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法师才得以再次看清世界的模样。

    “后遗症还是太大了。”不无郁闷的，她说道——就算过是现在，她眸中的世界还满是重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与此同时如同宿醉了一宿般的头痛更是让她直欲找一个软塌塌的大床，一头栽上去，好好的睡上一天一夜。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战斗在等着她，如果简单的一个高阶法术就能解决掉一名在神之侧的强者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早已是法师的天下——而法师在这个世界混得到底有多惨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情，这可不是简单的用神灵的存在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教会的神职者体系，确实不是软柿子。

    期待一个高阶法术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战斗，这是何等天真的念头！

    尽管以她的身高这么说很没有说服力，但她的确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像刚刚那样天真的念头或许会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当真。

    等等……话说她也没有精力去准备下一个法术了吧？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早在之前与骑兵交锋的时候，抵御骑兵团的冲击就浪费了不少精力，而后为了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更是一连使用了三个中阶法术，余下的精神力根本不足全盛时的三分之一……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强行越阶施法使用了虚空打击——如果一般的法师这样不要命，现在差不多已经绝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了吧？

    即使是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连使用几个戏法都吃力得紧。

    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和她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法师一向是个认得清现实的人，她所能做的都做了——从遵循理智赶往车队，到用念话通知伊思达梅尔，再到越阶施法使用虚空打击，这一系列的应对她不说做的了完美无缺，但至少做到了当时她所能做到的最好。

    既然如此，她已经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所有人，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后悔。

    然而……

    就算是这么说，她仍旧想要做些什么，至少为大家再做些什么。

    只是……她……

    拳心不自觉的攥紧，精神好了些许的法师再次睁大了眼——这次比上次稍好，虽然视界多少还有点花，但起码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只是这些象征着好转的变化却不能让她开心起来，因为睁开眼后，她看见的是比预想中更为严峻的现实。

    残酷的现实

    她所做的努力毫无意义，苦修士虽然眉头深深的皱起，一张老脸苦的不成样子，但吟唱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反倒是因为刚刚吃了亏，身周铺张开的圣洁光幕更加的凝实——如果说原来的苦修士还多少有些疏忽大意的话，那么现在他身周的结界已被他经营的滴水不漏，像虚空打击这类的空间法术或许还能起到一定作用，但这对尚未到来的精灵剑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名严防死守的神职者，其他人可是很难找到空隙的。

    而没有空隙可寻的话，上位战职者想要击败在神之侧级别的神职者，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是干了多余的事啊，”莫妮亚自顾自的抱怨道，目前的情形虽然很不乐观，却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即使对方没有破绽，也还是可以创造破绽——从对方对真言术的死板运用来看，并不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家伙，利用他经验不足的弱点创造机会，对于伊思达梅尔来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事到如今，法师只能这样以这样的方式减少自己的内疚感。

    然而收效甚微。

    “果然呐……”想到这里，莫妮亚忽然笑了起来，在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绽放出的笑容，多少有几分凄美，不过法师此刻的感觉却与凄美这样的意象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恰好相反，她感觉到的是久违的舒畅，，“我输掉的场子，还是要自己找回来才舒心，一味指望他人，可从来不是我的作风！”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转变思维之后，莫妮亚的思绪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整个人也立马有了几分精神。

    “你们可以分出一个人去帮助去协助他们拖住那家伙，但必须留下一个人帮我注意局势的变化。”犹豫了一会儿，她向身边仅存的两名护卫身份的战职者交代道，“我要进入深度冥想，形势不对的话记得立刻叫醒我。”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扳回一局，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也要有足够越阶使用高阶法术的精神力，才能在战斗中切实的插上手，帮上忙。而深度冥想，则是法师恢复精神力最为便捷的手段之一，只是在战场附近进入这样的状态还真需要几分勇气——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从旁进行协助，陷入深度冥想状态的法师有相当可能闭上眼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是”两名守卫回答道，却没有动弹——目前的局势虽然严峻，却还不至于需要她们舍去自己的职责，法师之所以说先前那番话，只是防止局势恶化而交代给她们的预防针——万一她真的被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以防万一归以防万一，对于精灵的战职者，莫妮亚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就这样把命交付在她们的手中，即使已经做了交代，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忐忑，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那么多可顾忌的——没有一点战斗能力，成为团队的累赘还是小事，真正的问题还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她，如何在混乱的战局中存活下来，依靠别人的保护吗？那与现在还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趁局势没有恶化到那个地步之时，取回自己的力量，足以主宰她命运的力量。

    这样想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沉入心灵深处，整个人的气息逐渐湮灭，仿佛一株快要枯死的老树般，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与活力。

    虽然活着，却仿若死去。

    ——深度冥想。

    这是她所作出的抉择，也是她所选择的道路。